对着启明可汗左右那一群骑兵的箭头,耿将军连眉头都没有抬,反驳道:“不是可汗你小瞧了我,是你们胡人小瞧了我们汉人——当年的颉利可汗是因此而败,可汗今日亦是如此。”到了这地步,他也知道自己是免不了一死的,自是从容不迫,“我们汉人里,或许有畏惧暴力强权而向你们低头的,有为了利益而与你们献媚的。但是自古以来,总有愿效先烈,舍身为国之人,纵相踵而死亦不绝。”
启明可汗凛然大怒,一双黑眸盯紧了耿将军,眸中怒火熊熊,冷然道:“我给过你机会,你不要,非要做人家的走狗,那我也只能成全你了。”
他一抬手,左右骑兵抬手射箭,万箭齐发,只一瞬,万箭穿心,便把耿将军射成了箭靶子。
耿将军用最后的力气握着手中的剑,撑着一口气站在原处,环视了一圈左右,忽然笑道:“我景仰沈钧沈大将军大半辈子,倒是没有想到竟也能与他一个死法……”说话间,脏腑破裂后的鲜血从他唇角溢出。
他仰头一笑,看着那仿佛染上了血光的天穹,不觉自语道,“‘身为司命,义在死绥’,也好,也好!”
他十六从军,每次大战都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自来都只在人后面助刀,虽有功劳苦劳却因此被安北王指着说“每至战前,稍欠勇武,不及远坤”……越是如此,他越是不愿心服,越加糊涂……睁只眼闭只眼的看着儿子与北胡买卖赚钱,乃至于后来利欲熏心的勾结北胡暗害程将军.....
没想到,到了最后,他也能有这样的结局。
也好,也好!
眼见着耿将军倒地断气,启明可汗依旧怒气未消,正欲要拿萧芳长出气却又被萧芳长顶了回去——
“我劝可汗还是悠着点吧,留着我的命,至少还能借此和安北王谈判要解药……”萧芳长的目光落在对方那渐渐泛黑的箭伤上,拿捏着那纡尊降贵的语调,提醒对方道,“要是我出了什么事,只怕可汗你也得跟着赔命。孰轻孰重,可汗千万斟酌才是。”
启明可汗气得心头一梗,拿按在腰间大刀上的手几乎要按耐不住。
然而,就在安排在后方作为警戒的骑兵忽然上前来禀告启明可汗:“汗王,后面来人了!”那骑兵神色间颇是慌张,连声催道,“快退吧,再不退,齐人的援军来了,那便不好退了!”
启明可汗闻言只觉胸口堵着的那口气往上一涌,他紧紧的抓着马上的缰绳,面上涨红,“哇”的一声,口中竟是直接吐出一口乌血来,几是要倒下马去。
左右皆惊,连忙簇拥上前。
萧芳长站在一边,倒没想到这会儿竟是能听到这么个好消息,不由抿了抿唇:看样子,孙衍那头也已经反应过来了,这时机果是巧得很。
安北王心知此战关系重大,这一夜竟是也没睡,硬撑着身子在等着前头的消息。
也不知是不是大病初愈,精神不济的缘故,等到这会儿,他的头却是有些晕沉。安北王不免抬手扶了扶额角,问了边上的平悦郡主一句:“西门那里,可有什么动静?”
平悦郡主便把之前暗卫密报的事情与他说了一遍,低叹道:“倒是不知耿将军竟是这般大义。”
安北王却只是扬了扬唇角,那笑容颇是寡淡,语气更是平淡沉静:“他做了这么多错事,能有这么个死法,已是不错了。再说,就算是不为自己身后名,他还有女儿、还有孙子孙女呢。他也这个岁数了,总得替家里人想一想……”
平悦郡主一怔,抬眼去看安北王:“父王,你是说……”
“当初耿家小子死了的时候,耿家那位少奶奶初听消息便晕了过去,亏得世子妃回去时替她请了医官,这才知道那位大少奶奶已是有孕。”因着世子妃当时请的是王府的医官,所以这事安北王反到是最快知道的人,并且立刻便敏锐的意识到了其间可以利用的地方。
此时此刻,安北王说起这事,依旧是语声淡淡,“只是,那会儿颇有些紧张敏感,这又是遗腹子,月份也小,所以我也没叫那看病的医官把事往外传,只和老耿略说了几句,让他替儿孙考虑一二。”
平悦郡主垂下眼帘,没有说话,又道:“不过,也亏得孙将军及时赶到,要不然,还真不知要如何收尾。”她说到这里,不觉低下头去,抬手给安北王捏了捏被角,抿唇应道,“就连我,这心里头都怕得很。”
“你怕什么?”安北王颇是看不上小女儿这胆子。
平悦郡主眼睫微扬,一双眸子漆黑明亮,颊边梨涡跟着一显,在屋中那明亮的灯光下,她的笑容便如黑色的漩涡一般带着致命的吸引力和莫测的危险,又仿佛迷惑人心的曼陀罗花。
只听她甜甜软软的应了一声:“我怕孙将军再不回来,我在父王你汤药里下毒的事,便再收不了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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