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跟池潜配合过多次,周围的公司战士忽然开枪打爆他们自己的机甲,不用等池潜回复正常状态,她就果断抓住时机,趁着这段交火的静默状态,操控奥氏机器人背起宋夫人和池潜,往壁垒高墙的出口狂奔。
池潜的意识悬浮在银色湖面的上空,湖面如镜,里面倒映着上千个人形光团,或远或近,或站或立。
池潜垂头,刚才他将自己的意念投射到这面镜子里,看见一圈奇异的波动如涟漪般扩散。
如他所料,池潜能感觉到自己的意志瞬间传达到最近的那几百个人,然后继续向更远处扩散,虽然最终因为距离的关系,那道意志渐渐变得微弱,最终消逝无踪,但是依然影响了外围那些公司战士。
当这些公司战士在那道意志的影响下,向着超级机甲射击时,无数细微的光点从他们身上飞散出来,向镜面中央汇聚。
那里,出现了一团浓郁的黑雾,黑雾翻腾,里面藏着只巨大的黑色瞳孔。
池潜努力不去看那个瞳孔,因为他见过它是什么样子的,而它其实根本就是自己在银镜中的投影。
但是池潜本能地畏惧它,并且抗拒它。
吞噬了无数光点的黑雾似乎越来越兴奋,剧烈翻腾,池潜能感觉到灵魂深处有极度愉悦的饱足感,这种感觉几乎让他无法停止持续向外扩散自己的意志,从而攫取周围更多人的光点。那些光点,每一颗里面都有无数的喜怒哀乐。
黑雾愈加浓重,渐渐凝聚出有如实质的形体,黑瞳从雾中显现,甚至边缘有淡淡的紫色泛起。
池潜不知不觉地往下坠,黑瞳在攫取那些光点的同时,也在牵扯着他的意识。
依然有抗拒的意识在努力往上飞离,可是黑瞳的吸引力实在太强了,这一点点的努力根本无法阻止池潜下坠。
随着意识缓缓下坠,瞳孔越来越近,变得无比巨大,几乎占据池潜整个感觉范围,他已经很难分出意识去关注周围的公司战士,仿佛整个世界都要消失,只剩脚下的紫色深渊。
“融合吧,这就是我们的灵魂母体。”
“不!不是!不是这样的,我见过她!这不是她!”
两个声音激烈对抗。
可是他依然在下坠,喜悦与惊恐的纠缠中,就要完全迷失自己。
忽然有吟唱声远远传来。
黑雾凝滞,紫瞳骤然收缩。
充斥池潜意识的,终于不再全是那只紫瞳,他重新抬起头,意识向吟唱传来的方向投射而去。
危险!——他和紫瞳同时感受到威胁。
这个吟唱的声音对于池潜来说并不陌生,他甚至立刻就能想起那双深陷的眼睛,曾经在人魔部队的中央,冷冷看着自己。
紫瞳沉入银湖深处。
奥氏机器人的背上,池潜忽然昂首看向东南方向,眼中黑雾散去,有气无力地叫道:“人魔!”
“什么?哪儿有人魔?”背着池潜的机器人一边跑一边问。
“快!先找个封闭空间躲起来!”池潜喘着粗气说道。
冷汗湿透了他的后背,深重的倦怠感造成眼前不断发生眩晕,胃部不停抽搐,全身仿佛都被巨轮碾压过,即使如此,他的意识却无比清醒,甚至能记得刚才发生的一切,每一个细节。
所以他几乎不用思考,大脑就将可能即将到来的危险反映出来。
此时悠悠操控着奥氏机器人已经冲出公司壁垒的大门,和一个个呆滞站立的公司战士擦肩而过,然后穿过壁垒外的大街,跑进了一条幽暗的马路。
听见池潜的话,悠悠赶紧冲进路旁一间还算完好的房子里。
此时池潜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脑袋无力地耷拉下去,只剩轻微而急促的呼吸让悠悠能感觉他还活着。
池潜说必须要找个封闭空间。冲进房子后,没有背人的两架奥氏机器人在屋子里一阵翻腾,拆了能拆的所有桌子柜子还有玻璃门,将残破的门和窗口堵得严严实实。
做完这些后,悠悠问:“什么样的封闭程度?”
池潜脑袋动了动,以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说道:“蝙……蝙蝠。”说完,他就不动了。
奥氏机器人立刻重新检查封堵的门窗,确保没有留下任何缝隙能够被钻进来,同时,已经和宋家兄弟碰头的悠悠本体停下脚步,用通讯器联系李润青,将池潜的警告传递过去。
确定李润青理解到事情的紧急程度,悠悠才带着宋家四人躲过几波公司战士,钻进了路旁巷子里的一辆面包车,藏好后偷偷看向窗外。
“怎么了?为什么不继续撤退?”宋慕云眼中都是疑惑,随即又不放心地追问:“池潜和我妈逃出来了?确定现在他们安全?”
“他们很安全。池潜说我们必须躲好,有危险。”悠悠眼睛盯着外面漆黑的夜空回道。
巷口不断有战车和公司战士走过,幽蝠噗噗噗地一阵阵从头顶的上空掠过,这些彼岸公司的不同战斗群明显都在向同一个方向而去。
“难道李叔他们暴露了?”宋慕北忧心忡忡地问。
“没有爆炸和交火的声音,李润青离我们不远了,从时间上看,不像是冲着他们去的。”梅姐微微喘着气说道。一个多月的蛰伏和殚精竭虑,她的身形明显消瘦了许多,露在口罩外的脸色在黑暗中显出扎眼的苍白。
“嘘,来了。”悠悠眼中幽暗光芒一闪,她似乎在夜空中看到了什么东西。
宋慕云努力睁大眼睛,可是天空实在是太黑了,他根本看不到任何东西。
“看,那是什么?”趴在车尾座位上的梅姐忽然指向巷口的微弱光亮处。
众人挪到车尾,将眼睛贴到玻璃上,吃惊地看到有一群群黑色的东西掠过。
啊!
哒哒哒——
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惨叫,杂乱的枪声紧跟着响起。
更多的凄厉惨嚎从不同方向响起来,枪声噼里啪啦大作。
四人刚开始还不太确定是因为那些蝙蝠一样的东西造成的骚乱,直到几个公司战士一边踉踉跄跄地朝着天空胡乱扫射,一边狼狈地往巷子里退,他们看见有一片片巴掌大小的黑影以诡异的飞行轨迹向这些公司战士扑击,这才明白池潜为什么要让他们躲起来。
那几个公司战士很快就一个接一个地抽搐着倒了下去,最后一个丧命的公司战士,已经退到离面包车不足十米的地方,宋慕云清楚地看见他是怎样被那些蝙蝠攻击,然后咯咯怪叫着掐住自己喉咙倒地。
一只黑色蝙蝠无声而迅捷地掠过车窗,他们的目光只能捕捉到一瞬间的黑影。
“这他妈的是什么鬼玩意?”夏安斌目送黑影消失,喃喃自语,手心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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