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想得倒是很美。
雪怀瞥了他一眼:“你就在我修炼的山洞呆着,一会儿我让小饕给你送被褥衣裳过来。”
小饕是他给饕餮鬼起的名字。
“哦。”云错老老实实地应了声,好像还有点失望。
山洞不远,但路已经变得不好走了起来。雪怀过来时走的是这上头的一条小路,现下已经被雨水冲刷得泥泞不堪,难以走动。
他们便从青石板路造成的山道上下去。
这种布雨的法术并不似寻常的雨,它带着穿透与渗入的特性,能透过任何结界。要避雨,法术不顶用,反而只能用最普通的雨伞。
他们只有一把伞。雪怀举了一会儿后,见到云错停下来,眼神往伞面上望了望,又看了看他,道:“我来打伞。”
雪怀道:“没关系,你是客。”
云错欲言又止。
雪怀又走了几步,看见云错脚步总是慢了一步,这才反应过来:因为自己身量不及云错高,故而他平日里习惯的撑伞高度其实是会挡住云错的视线的。
他把伞柄往云错手里一塞,也觉得有点尴尬:“那你来撑伞好了。”
两个人又走了一会儿。
雪怀说:“不用往我这边偏了,伞够大,我这边淋不到的。”
云错又“嗯”了一声,但过一会儿后又不知不觉得往雪怀这边偏。
雪怀决定不再和他多费口舌——这人根本就是个傻的。
好不容易走到了山洞,两人都是一身的水。雪怀用了个小法术给自己慢慢烘着,云错则生了一堆火,问他:“你今晚吃什么?”
雪怀说:“我吃过了,你不用管我。等几天后雨停了,我就让人送你回去。”
云错看了他一会儿,找了个地方坐下去,声音闷闷的:“你说过以后不会躲我的,雪怀。”
他宽了外袍晾在火上烘,里衣的衣襟也散开,尚未干透的水珠挂在他坚实有力的脊背和胸膛上,在暖黄的光下显得俊秀挺括。
雪怀哑然失笑:“我不是躲……我的意思是,云公子,你是少仙主,本来就很忙了,跟着我到这里来算什么事呢?”
云错说:“青鸟每天都会过来,事情我转达处理,没有耽误。”
雪怀说:“可是这几天青鸟进不来也出不去,你手里的事也会积压起来。”
云错说:“我还有冥府信鸦,它们是死灵,没有实体,仍然可以为我送信转达,不会耽误事情的。”
雪怀:“……”
云错盯着他的眼睛,执拗地说:“可是我是你的未婚夫。雪怀,你照顾不好自己,你的病复发了,应该有个人陪你。”
雪怀也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认认真真地看着他的眼睛。灯火跳动,让他本来就很亮的眼睛更亮了,好似里头有水光似的,他这次加重了语气:“云公子,我上次就跟你说过了,婚约是你与我父亲单方面的约定,我并没有同意。而且就算是你与父亲的约定中,也不是直接的婚约,只是说,若是五年后我同意,我们两家再进行结契,对不对?”
火光明灭,他眼下那粒红痣又变得生动勾人起来,像他那天抽花烟的模样。
云错半天没说话,也并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他,似乎在愣神。
雪怀:“?”
跳跃的焰火唤起白日的花香,白天在树下所触及的余韵再次将他包裹,仿佛被潮水冲刷。
他低声道:“你……”
雪怀没听清:“什么?”
“你……好看。”云错说。
他的眼神带着不加掩饰的迷恋和炙热,那是雪怀从没见过的——是这样纯粹,直白和明朗,他不带任何不敬和亵玩的意思,也不带暴烈的征伐欲侵略性,只如同久居地底的孩子头一次注视星空,惘然又甜蜜。
雪怀忽而觉得有些羞恼,他头一次觉得自己有点顶不住云错的视线——这谁受得了?更别说他脸皮薄。
他拎起伞起身,飞快地道:“我先回去了。”而后头也不回地踏入了雨中。
*
雪怀是个脸皮薄的人。
小时候,雪宗经常伙同慕容宓把他逗哭,因为他实在是太乖太漂亮了,逗他有趣。后来去了天庭的幼儿所,有十几只凤凰族的小胖鸟喜欢他,见他第一面就要啾啾滚过来蹭他,他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直接被吓哭了。
后来再大一些,倒是对于追求者这档子事轻车熟路了起来,连拒绝人的模板都背了好几个。家中给他印了几千张拒绝信,需要的时候就裁一张出来用。母亲死后,继母进门,他的性子也变得越来越跋扈、张扬,但骨子里还是个少年人,他长得好看,被很多人喜欢,这是他骄傲的资本之一。
所有人都知道雪怀有多傲气。
可今天的云错却让他时隔这么久,再次体会到了当年的手足无措。
“算了,他有病,年纪也小,我不跟他计较。”雪怀决定放过自己一马。
早点把这人弄回去才是正事。
他整理了床铺,找出了一床干净被褥,准备让饕餮鬼送过去。可饕餮鬼没出息的,叼住被子角就想吃掉,并且克制不住,被他训得眼泪汪汪的,最后还闹起了脾气。
只有一床被子多出来,饕餮鬼把它咬烂了。雪怀也来不及揍它了,只得自己再推门出去,想去仓库另找一床新被褥,结果一出门就撞见了他外公外婆。
慕容老夫妇站在门外,看见他湿淋淋的一身,首先就皱起了眉头:“怎么弄成这样?小怀,怎么不早些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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