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常明瑾恐怕姐姐已遇害,施展逆灵回召之术唤其亡魂,此术的重要媒介之一,便是从老家特意调取的大伯大婶的血液。至亲之血乃通灵秘术的上佳佐物,常明瑾没有全部用完,胡二娘将剩余血液做了整理,在赵志德回家的第二天,全数送到了他那。
她已断定梦貘行使的方法与通灵咒术不是一个体系,但是此前无论是找到常明珠还是杨尧,都有与目标相关的人或物,那大概梦貘同样需要某种具有特殊意义的东西来协助打开梦境的通路。
只不过据赵志德所说,梦貘不会以语言交流,与他有交互场景也不是每一次都清晰明了,更保不齐醒过来就忘了,就算他想问清楚这个机制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是非常看缘分。
“你不要有太大压力,这事说白了,你帮忙是情分,不帮是本分,并不是说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你这里了,还有别人一直在查呢。”
就算胡二娘如是说,赵志德仍然未解心结。
越是明了自己情归何处,就越觉得自己对不起常明珠,尤其是从梦境窥见常明珠脆弱模样,赵志德就更难受,更不消说她此时怀有身孕多半不由自己意愿。
在她消失之前,曾说“这一切全都怪我。”
赵志德一直都没有理解她此言何意,她是说老姨当时从医院失踪的事吗?还是说她当时已经知道老姨遇害了吗?她知道凶手是谁吗?她去找凶手了吗?
可若是因为明珠,为什么要杀他老姨呢?所以这件事还是为了报复他吧?说到底还是怪他才对吧?如果是为了报复他和明珠,就是因为他们的婚事了吧?
那么,他们的婚事有什么问题吗?触及到谁的利益了吗?是常家的家产吗?
常家的家产到底是什么呢?
对呀,为什么继承了家产就再也不能离开那个山村了呢?
那个山村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收拾完房间,躺在沙发上休息的赵志德意识渐渐沉下去,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就听见一个小女孩的笑声。
忽远……忽近……
手被捉住,赵志德转头一看,是一个甜甜笑着的小少女。
小少女拽着他跑起来,飘起来的长发扫过他的脸,发梢搔得他鼻尖痒。
……不会被发现吗……
……你说的是这吗……
……你怎么知道的呢……
小少女转过脸来,眼睛亮亮的,看着他。
……你不会骗我吧……
赵志德认出来,这是常明珠小时候。
就在赵志德认出常明珠的时候,她的身影连带着周围的景色就像色彩在水中晕开,这一层波纹荡平,就又出现另一幅画面。
看起来是稍大一些的她,躺在草地上,捧着赵志德的脸,脸上是一种羞涩。
……你……不会骗我吧……
赵志德感觉双唇贴上一个熟悉又陌生的柔软,这画面就又起了波澜。
眼前犹如波光粼粼的水面,闪动的光晃着赵志德的眼睛,每一个细小的反射面,都闪着常明珠的身影,从小到大的身姿面貌,从懵懂无知,到情窦初开。
赵志德在一瞬间感到疑惑,梦中的常明珠是出现在眼前、在对面、在一个个回忆中,那这就不会是她本人的梦,他此时看的是谁的回忆呢?
胡二娘把常明珠父母血液送来时,照通灵之术例行做了加持的咒文,并让他每天依次摄取一点点,这天他喝的,是常明珠父亲的血。
可是……在这个视角之下,这个人分明是在和常明珠恋爱啊?!在这些画面之中,没有一个是赵志德和常明珠在一起时的回忆,肯定不是他自己,那么这个男人会是常明珠的父亲吗?这样天大的逆伦悖德吗?!
赵志德完全不敢相信,再仔细端详之下,他发现事情并非如此。
这个人,和常明珠应该是一起长大,她小时候仰视的角度并没有太高,说明这个人在此时并不是一个成年人的身高。只有当常明珠大约十六、七的时候,二人的身高差才显现出来,这个人比她高了不少,而成年后的常明珠和她父亲的差距没有这么大,那这个人,是谁?
和她一起长大,成年后很高的,这个人,是谁?
水面忽然间卷起浪潮,就像随着赵志德的心思在变化,刹那间平滑如镜,对面显现出一个人的脸,是赵志德自己。
他见过这个人,不仅见过,还和他有说有笑,还给他递过烟。眼前的目光轻挪,远处那个掀开门帘进屋的身影,是常明瑾。
在场的还有常明瑾?
赵志德努力分辨着眼前的自己说了什么,可是却几乎听不清,这也就意味着这个人根本没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说了一会,赵志德见自己也转身走了,这个人随手在他后背一拍,留下了一只蝉,而后这只蝉顺着他的后背往上爬,钻入了他后脖颈中,再出来时不见了双翼,然后这只蝉就化作了有着扭曲人脸的飞烟,眼前的自己对发生的一切毫无察觉。
赵志德知道了,这个人,是常明珠的表哥——邵士杰。
他给自己下了咒?为什么?
画面又是一转,变成了常明珠疲惫至极的脸色,她站在一个陌生的小宾馆里,情绪激动地说着什么,但是话语从她口中出来,就变成了单纯的刺耳的声音。他们在吵架,这个时候人说什么都是听不进去的,这里得不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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