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轰隆,炸着雷,声沉郁得很。
偶一划过道银白闪电,劈开密厚乌云层,漫漫长夜得一瞬亮如昼。
连笑正蹲在灶堂前生火。
鼻尖上挂着汗珠子,急得。松针燃了灭,塞进灶膛,只起烟不起火。
连笑给那滚起的白烟雾熏得直咳嗽,手忙脚乱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等到轰的一声,燃起了橘黄火光。
连笑长叹了一口气,
得,
他皱了皱鼻子,嫌弃地瞅了眼自己一身的汗和灰,
这澡算是白洗了。
渝城是座山城,民国年间作过陪都,主城周边最不缺的就是古镇。原定的云贵五日游,因为张铭凡和于乐的缺席,而被迫告终。陶京连嚎着在家呆着快发霉,连笑呢,只得是抽了两天空档出来,权当是哄小孩了。
要不是这茬儿,还遇不上这事。
预备的古镇二日游,得在外过一夜。
临出发的前一晚上,他俩牵着大哥欧元,去找Lynn姐借宿。Lynn姐揉着欧元毛乎乎大脑袋,随口提了一嘴,“天气预报看了吗?这两天好像要变天。”
多好一建议,只可惜,当时的陶京和连笑吧,都没记在心里。
连伞都没富裕的。
不过也是,国庆这段儿,渝都天气是相当给力,整整五天,艳阳高照,万里无云。谁能料到这天吧,他是说变就变。
“对了,用车吗?”Lynn细秀指尖挂着串晶晶亮的车钥匙。
陶京犹豫一秒,回头瞥了眼连笑,还是拒了。
主城有直达大巴,他俩预备直接坐大巴去,也不算远,就懒得开车了。
愣谁这也没时光机,能预知未来的。
等他俩给困在街边,坐在半旧不旧嘎吱响的游客椅上,盯着眼前瓢泼雨幕那一刻,
陶京和连笑只得是对视一苦笑,你看看这事儿闹得。
陶京同连笑,这俩的头回出行,回顾一看,真可谓是诸事不利。
先不提前一晚上烙煎饼似的翻半夜,闹铃没闹醒,等连笑再一睁眼,这天是彻底大亮了。
等他忙里忙慌冲出卧室,才发现客厅里静悄得很,隔壁的陶京也没起。
得,是都睡过头了。
这一番出门前的手忙脚乱,就愣是忘了昨个夜里还顺手放在桌上的雨伞。
等他俩掐点赶上大巴车,这气,就只差是没喘没了。
陶京摸着后脑勺,难得的有点儿不好意思,毕竟买这早班车票,是他的主意。“赶得上的,”陶京当时是拍着胸脯作的担保。而现实是,他被同样晚起的连笑直了从被窝里挖了出来。
“平日里欧元都会叫我起床的。”
可惜了,陶京忘了,昨晚上,尽心尽责的犬型闹铃欧元就已经去了Lynn的床底下。
连笑闷头笑着,没应声。
好赖是赶上了不是,他低头整着自个儿的黑包。不幸中的万幸,这包是昨晚上就收好的。钱包、换洗衣服... ...连笑一拍脑门,脑中电光闪过桌上昨晚特意摆上的伞,
得,忘带了。
他把额头磕在玻璃车窗上,闲闲瞥了眼窗外的天,透着层茶色玻璃,这天,就显出了点昏沉,
没那么凑巧吧。
连笑摸了摸鼻子,心里还残存着丝侥幸。
他忽地肩头一沉。
陶京磕上连笑肩头,他阖着眼眸子,呼吸平稳,竟是睡着了。
连笑僵了一秒肩膀,脖颈痒酥酥的,那是睡着了的陶京扫过来的发尾巴。陶京发质偏硬,又有日子没剪了,窸窸窣窣盖过了后脖子。平日里看着还好,睡醒了最明了,七楞八支,一从江边的蓬草。每天早上,连笑都能看到陶京打着哈欠撞进浴室,沾湿的头发拿手按着,但并没有用,手一放,又biu地恢复原状。
现下,扰得陶京不得安宁的那些个不大听话的发尾巴,窸窸窣窣,又扰起了连笑,它们扫起了连笑的侧脖子。
又痒又麻,
刺挠得那片白肉呼呼发着红。
连笑不大自在,想躲,又不大敢躲,怕这一躲,就把肩上磕着睡得正香的陶京给惊起来了。地面不平有处凹当,大巴猛地一颠伏,陶京也跟着打了一激灵,他迷迷糊糊半睁开眼,同连笑望了个眼对眼。连笑一僵,他眼见着陶京抿嘴笑了一记,又把那眸子阖上了,安稳磕回了原处,他的呼吸仍旧平稳。
车仍旧开着。
连笑抱着黑背包发呆,
他琢磨着点有的没的。
他琢磨着陶京方才可能根本就没醒,那眼神儿都没聚焦,但看到他的那瞬间,陶京还是下意识笑了一下,怪傻的。
连笑皱了皱鼻子。
他偷摸儿抬起空余的那只手,虚虚比了比陶京的发尾,真挺长了,估摸着拢一拢,够扎个真尾巴了。
连笑背包底下藏着盒没送得出去的细黑皮绳。
是他上回路过精品店,顺手买的,毕竟陶京这头发长了好一段儿了,他上回就偷摸儿比过,琢磨着,估计下次再回来,就够拢个小辫儿了。
可惜,连笑琢磨着估计是用不上了。
因为昨个陶京在说,等这回国庆完了,他要去剃个板寸。
“为什么啊?”连笑听得有点儿懵。
“图个方便嘛。”陶京说这话儿的时候,那手还从没头上放下来,他还在一心一意同自个儿的发尾作搏斗,没留神边上连笑的不自然。可惜没用,等他这手一放下,又是一从支棱起的蓬草。
连笑自己头发软,他一直琢磨陶京那头蓬草样的头发估摸着手感不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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