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铭在办公桌前坐着,双手交握。
屏幕上的文档仍旧是一片空白。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焦虑,抬起笔直修长的手臂,手腕间青筋隐现,腕骨瘦硬,微微突起。
食指与拇指卡住前额,来回揉了揉。
昨晚失眠,到了下午偏头痛发作,整个人有种虚浮感。
他素来是个不愿管事的人,慵懒惯了,也从不卷到任何斗争里去。
对升职兴趣不大,宁愿自己躲起来喝喝茶读读书。
如今却被靳书记安了一个作风有问题的罪名。
郦铭拖动企鹅的滚动条,任真的头像是灰的。
想起前日在校门口她的冷淡态度,心下不由得一阵凄然。
郦铭的本质是文弱而多愁善感的,他以为自己经过生活的磨砺已然成熟慎重,但那只是外壳。
没想到对任真动心之后,自己年轻时代的敏感脆弱、自尊心强、情绪化却闷到死的性格全都被激活了。
他现在很怕独处,每每独处就感到分外的孤独寂寞。
头脑中有任真的幻影,这幻影一方面给他带来悸动,使他发现自己的感性,不至于死气沉沉。
另一方面也折磨着他,令他真切的体会到望而不得的苦闷。
人一动情就变得愚蠢。他的感性递给了靳书记和王荣一个实实在在的把柄,坐实了王荣散布的谣言。
可怕的是,他本能的,竟然还想把任真叫到学校来,见不到面的痛苦和靳书记施加的压力快要把人逼疯了。
郦铭下意识翻开桌角的会议记录。
整版字清秀整齐,唯独自己的名字一笔一划都很不肯定的样子,行笔的迟疑仿佛透露着内心的纠结和惶惑。
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曾让我把她当作女儿,现在却变得态度冰冷。她是害怕我吗?她对我有没有一点点......
可惜自己不是学心理学的,没法通过笔迹读心。
郦铭深吁一口长气,拿烟出来。
打火机拨了两下,点了个火,又灭掉。自己疯了吗?在图书馆里点火?
他起身拉开椅子,准备下楼到馆门口去抽烟。
办公室门被推开。郦铭抬头,竟是王荣。
王荣穿着件双面绒的小斗篷,羊毛般的小发卷儿一簇簇在肩头遍地开花,
脚下踩着双银面儿的高跟鞋,摇曳多姿的走进来。
看起来像个手握胜利权杖的女巫。
“郦馆长,上午我说话有点过分。自己反省了一下。
觉得有必要来给你道个歉。你别往心里去。”
郦铭抬头,目光散淡的看了看她,又坐回椅子,平视显示屏,语气冷淡:
“噢。有事么?”
王荣径自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双腿优雅的交叠着,
“郦馆长,我就想来跟你好好聊聊。我们之间不要有什么误会。”
“呵。有什么误会?”
郦铭唇角微微撇了撇,又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王荣摆出一副善解人意的大姐模样:
“郦馆,你跟我说实话吧,你是不是对小姑娘有点好感?”
郦铭没说话,脸颊却不自觉微微的发热。
王荣轻捻下颚,“都是过来人。其实吧,我挺能理解您的。
这事也谈不上什么作风问题。
小姑娘未婚,你离了婚也是单身状态,若是能成了,也是好事一桩,我怎么能坏你的好事呢?”
郦铭眼角抬了抬,实在料不到她要说什么。
“说实话,男人这样是很正常的。
郦馆长你一向不管事,却对小任有好感,护着她。
我们都能看出来。我是为你考虑,年轻人没定性的,怕你受伤嘛。”
“什么意思?”
郦铭抬头,眼角扬起。
王荣看出郦铭对自己的话很好奇,心里更添几分把握,唇边浮现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你跟小姑娘接触的少,还不太了解她。我是跟她在下面坐了三四年了,对她还算挺了解的。”
“那...”郦铭问的有些犹疑,却阻拦不了自己的好奇心,
“那她是怎样一个人?”
他太想知道更多关于任真的事。自己有许多话问不出口,任真平时又少与人交往,
整个馆里最了解她的,也就是跟她相处了好几年的王荣。
“你别看她一脸天真,有点孩子气。其实吧,她是很早熟的那种女孩。”
见郦铭没说话,王荣又道:
“她情商很高的。她平时都不找领导,一找领导都帮她说话。可见她的厉害了。”
“原本她上课就是正当的。”郦铭道。
“哎。她最会拿捏的,就是像你这种老男人。”
郦铭摆手:“瞎说。”
“我可不是瞎说,你知道她第一个男人是谁吗?”王荣神秘兮兮的。
这话令郦铭心中莫名紧张,王荣一脸把握十足的神情,说明了证据确凿。
“谁?你说出来我也不认识啊。”
郦铭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心脏由于嫉妒而窄窄的抽动了一下,话语上却故作轻松不在意。
“刚好是你认识的。”王荣眼珠子转了转:
“现在三所重点中学总校长傅清言。招生时你见过他好几次吧。
精明强干的一个人,学历史的,特级教师,眼高过顶的。
有次我老公为我女儿的事请他吃饭,还被一口回绝了。
他以前是任真的老师,任真读高中的时候就跟他搞上了。”
傅清言?郦铭脸上掩饰不住的惊讶。
傅清言并不是个需要他在记忆里搜索的模糊印象,而是特别清晰的形象。
傅清言身上没有一般做惯中学校长人的腔调和俗气,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