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燎只觉得接触他的地方都火烧火燎,好像因此而叫他对这个人都万分畏惧一样,木然的,缓慢的对上他的眼神。
他不知道已经有多久不曾和傅希如这样亲近,分明他们私下会面的时候并不少,想起来也并不久远,但仍然觉得这场面与众不同的亲昵,而且已经阔别已久。
“陛下啊……”傅希如的五指挤进他的指缝里,亲密无间紧贴在一起,他真挚得简直像是一个梦境:“为今之计只有这样了,点齐你的兵马,穿戴你的盔甲,硬起你的心肠,把你该屠戮的都屠戮殆尽,把你该焚烧的都焚烧干净,守住你该守住的。”
这话卫燎并非听不懂,即使傅希如说得缥缈,然而其中含义却不容错认,他怔怔和傅希如对视,竟觉出一种绝顶的荒谬。
他推着卫燎,逼着他,催着他,穿上盔甲,带上刀剑,将他推到未知的地方,是要让他做成什么,懂得什么,得到什么?他在这条路上到底会失去什么?难道他的心肠还不够坚硬,他的人生还不够荒芜,他焚毁的东西还不够多?
一时间卫燎简直怀疑自己如今的情绪都在傅希如预料之中,被欺瞒的愤怒,被抛弃的孤苦,被他推开的彷徨无助,卫燎确实不懂:“你还要我懂得什么,去做什么?”
傅希如仍旧看着他,好似舍身饲虎,好像割肉喂鹰,好像会为了他捐弃自己的一切,那样决绝,又坦荡。卫燎心里是不相信的,却无法控制自己产生荒谬不可靠的直觉。
他知道自己被傅希如隐瞒,也知道多半是什么都问不出来的,心中没来由的生出愤怒,几乎未曾犹豫,就一把抓住面前的傅希如将他拉到怀里,用力咬破了他的嘴唇。
尝到血腥味,卫燎才萌生退缩之意,然而并未料到他有这样举动的傅希如反而主动抓住他的手不让他推后。好似所有感官都因这一点血味而有了数倍于平常的敏锐,卫燎听到了更多的声音,看到了更多的图景,明白了更多的事情,就像是之前浑浑噩噩在一场病中,如今忽然推开窗子,天光和冷气一同入侵,迫使他不得不注意到所有一切。
冷风来了。
卫燎讶异于自承明出生之后自己感知到的另一种牵绊,和随之而来的怯懦,又不得不怀疑,傅希如是否早就看穿,正因如此,才要三番五次对自己强调,“你说过会杀我”。
难道这竟然也可以看做是一种承诺?
他们到底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即使到了现在,傅希如也仍旧能够做出一副“我这都是为了你不得已而为之”的模样吗?
卫燎真不知道傅希如怎么做到如此无情,又如此理所当然,难道他放开自己的手的时候,一点都不觉得心痛,也丝毫都不迷茫吗?
兴许正因如此,卫燎也感觉到自己不得不放手,不得不离开,不得不——长大,因为这个人不能收容他的心了。
战端一起,即使远在天边,帝国内部也迅速的运转起来,变了一种风貌。三省六部都在收紧,就连汧阳公主卫沉蕤,也在公主府中暂且沉寂。傅希如夜里入宫原本提起的阿弟的婚事,也就没能继续往下谈了。
虽说生活还是照样生活,但裴秘和傅希如当下都忙着,即使已经通了气,短期之内也不可能腾出手来操办小辈的婚事了。好在这件事好歹算是过了明路,两个年轻人终究还是可以见面,聊解相思之苦。
傅希如好歹也曾经年轻过,唯恐二人一时忘情,逾越发乎情止乎礼的界限,百忙之中仍旧抽空耳提面命,警告过傅希行几句。
未料说过这句话之后没有几天,傅希行居然被卫燎召到蓬莱殿去了。
卫燎居然还没有忘记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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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该怎么说呢,有点意识流了吧,卫燎真是随时随地被看穿啊,而傅希如那种把自己的胸膛送到爱人的刀刃上的感觉,很像那个关于夜莺的童话。如果让他们自己形容的话,多半会说甘之如饴和但我想两全。
谁不想两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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