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太子的身份,徐启文住了口,更换了表情神态,转开了话题,“总之就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啦,他陪我来这里我要被吓死了,如果被老爹知道,我估计又要挨揍了,啧啧。”
彼时少年嬉笑怒骂肆无忌惮,景明听出了徐启文的悻悻和委屈,掩嘴而笑。
“你还笑!”席地而坐的徐启文抱住了膝盖,控诉景明的幸灾乐祸。
徐启文其实平时不是这样的,只是莫名的,在小睿王和景明的身侧,他有些过分的放纵了。
手下的琴声没停,景明回过头来,看着明明比他年长却在对着他撒娇的徐启文,陷入了沉思。这个少年,既坏了他的事,又阻止他去做会使自己后悔的错事的人。好像没有心机,却又有着一些令人看不透的谜团的人。
手下错弹了一个音符,不过不熟识音律的徐启文并没有发现。景明又想起了少年初见时真挚而羞涩的少年,那是真心诚意的关切和不惨杂质的爱护。
心中冷硬,那瞬间有了些微的软化,景明笑道:“客人,小的错了。”
徐启文将脸埋在臂弯中,景明看不清他的神色。
“不,你没错。”他回答。
“嗯?”
“你没错,错的不是你。”徐启文闷闷地说。
顺着徐启文的话,景明继续问了下去,“那是谁错了呢?”
是我,错的是又一次踏入这里的我,错的是无法自我控制,执迷不悟的自己。
不过徐启文并未将自己心中所思所想诉诸于口,在停顿了片刻之后,才继续说道:“你弹的真好听,可惜我听不大懂,下一次我学琴的时候一定不在打瞌睡了。”徐启文半抬起脸,看着景明蜿蜒在地上的红裳。
“不过,今天你能给我多弹几首吗,我好喜欢。”
手下的琴曲在那一瞬间凌乱。
“好。”
景明这样答应到。
定了定心神,弹琴者终于将心神全心全意地投注到乐曲之中,聆听者伴着这悠扬舒缓的乐声,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沉沉睡去。
聆听者和被聆听者都没有发现,那自生之时就追随着徐启文的视线,此刻几乎凝聚成实质。
可惜这一觉睡的时间并不长,或许是姿势过度不适,或许是地上的寒凉之气,又或许是来自未名视线的压力。不过半个时辰,徐启文自己懵懵懂懂地醒了过来,天空依旧大亮,原本还带着几丝恍惚,可在想起了跟着一起来的太子陛下之后,他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多久了?”
琴声优美如故,徐启文却只听见了漏壶的滴答声。
“小半个时辰。”收音,景明停下了手中的曲子。
放下心来,徐启文起身。
“嗯,谢谢你的琴声,”他冲徐启文颔首示意,“我要走了。”
已经停滞的琴声发出了一声多余的声响,已经转身的徐启文回头,遇上了同样回头的景明,隔着无法接近的距离,两人对望着。
细弱游丝般的,淡淡的不甘,是因为少年的近乎不在意的冷漠态度,还是因为自己的贪婪,景明深吸一口气,言语几乎未经过大脑。
“你明天——”景明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还会不会来?”
说完之后,心跳如鼓。
徐启文眨了眨眼,在那一刻,他感受到了那只妖物终于流露出了某种真实的东西,那刻意伪装的壳裂开了一道小缝,虽然整体更加触手可及了,但也不再完美如故了。
“不一定。”徐启文这样回答道。
肉眼可见可黯然神伤,我见犹怜的泫然欲泣。裂开的壳重新闭合,又是彻彻底底的欺骗,但正是因为不含感情,才能勾动任何人的感情。
徐启文意识到了这一点,转换了想法。
“但是,”徐启文笑着说,露出了尖尖的小虎牙,“我会尽量来的哦。”
景明的眼神轻眯了一下,眸中的水雾有了些微的波动,他坐在乌木古琴前面,身后是轻纱飞扬。
“我等着您。”
刻意放柔的声音,奢求着某些承诺。
他说:
“我在这里,等着你。”
丞相府已经有了一个几乎无所不能的大少爷了,所以家业也好,父母的期盼也好,就没有二少爷什么事儿了。天天不误正业的二公子今天依旧在小倌馆中醉生梦死。
左手抱着昨天刚看上眼的小竹,右手举着美酒,一面享艳福,一面满足口服之欲,日子过活地好不快哉。
但凡在戏文中的豪杰也好,浪荡不羁的白衣侠客也好,但凡是有点主角气息的,到青楼酒馆那都是要坐在靠窗的位置的。二少爷幼时最爱干的事情,就是在兄长的掩护下,偷偷逃到酒楼中来听么一小段评书。长成后再看那些情节多少还是有些荒诞不禁的感觉,但小时候那可真是两眼放光,羡慕无比。
不过说来讽刺,当相府二少爷终于成为他最向往的那种人后,他才终于发现自己想要的并不是那种闲云野鹤的自在生活,反而是想在纵横捭阖、风云诡谲的政坛中,奋力厮杀、直至死亡。
但好说歹说,而是那么多的评书还是给二少爷留下点印象的,就比如,他这个到哪都要做窗边位置的怪癖。
倒在躺椅上,二少爷看着屋顶繁复的雕花,他身侧的小厮则低头看着青楼的入口处。
“主子,那可是将军府家的那位?”既不给主人递水,也不给主人打扇侍从突然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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