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星台捂在胃部的手滞了滞，随后放下来，神色自若。不知是忘了还是有意，另一手仍搭在陶也肩上，好像正搂着他，姿态亲密。
他回头对上萧凡宋的双眼，“嗯，回来了？”
萧凡宋点点头，本就白皙冷艳的脸在药店灯光的映衬下，乍一看苍白得吓人。他目光往陶也这边轻扫了一下，慢慢走过来：“不是说今天不回来吗，这是怎么了？”
不等戴星台反应，陶也先做解释：“你好，我是戴总公司的员工，戴总他胃病犯了。”他搬来这几个月时常看见他们同进退出，猜到这是戴星台那个全公司都知道的爱人。怕对方误会，陶也身体一动就要退开，似乎察觉到他的意图，环在肩上的手臂突然用力，轻而易举将他镇压在对方臂弯内。
陶也心下愕然，但他克制住想要偏头去看戴星台的冲动，脸上依旧微笑着，仅仅身体僵**一瞬。
萧凡宋没注意到他们微小的动作，大概出于某种直觉，他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戴星台胃病又犯，而是更多在意眼前这个略为眼熟的陌生人。
他不作声地打量陶也那么一两秒，有了一点印象，“你是楼下的……”
陶也落落大方地一笑，自报家门：“我叫陶也。萧先生晚上好。”
萧凡宋目光在他和戴星台之间逡巡了个来回，特别是戴星台几乎半搂着陶也的胳膊。他一颔首，回道：“晚上好。”
又上前一步说：“麻烦你了，我来吧。”
陶也放开扶在戴星台腰上的手，识趣地往旁边退了退。好在这回戴星台没再箍着他不放，甚至没等他彻底松手，戴星台已经自己站直了。
陶也舒了口气，从适才戴星台暗中按住他时，他就莫名悬着一颗心，此时掌心里已经浸了一层薄汗。
看着朝自己走近的爱人，戴星台没给爱人扶他的机会，握住萧凡宋伸过来的手掌，捏了捏后松手淡笑道，“好了，用不着。只是刚刚胃痉挛了一下，我没这么虚弱。”
话入耳倒没什么不对，萧凡宋抬眼看去，戴星台脸上带着笑，与往常一般无二。语气与握着他的手都透着亲昵。
但他皱了下眉。仍然觉得什么地方透着违和。
其实这种违和感在近些天一直若有若无地存在着，仿佛两人各有隐瞒，戴星台从未这样过。萧凡宋心里有鬼，开不了口去问，只能憋着，这样相处下来竟也快习惯了。
他便撇开这种古怪的感觉，嗯了一声，和戴星台在店员带领下并肩朝里走。
没走几步，戴星台顿足，回头叫道：“陶也。”
转首见青年还站在原地，整个人呆呆的，半垂着眸似乎正神游。头发被灯照得软绒绒的，一圈亮光环在发丝上，发色也较浅，偏棕。瞧上去温和无害。
听见他这样喊了一声，陶也就抬眼看过来，目光终于有了焦距，像有一圈圈涟漪在他眼底荡开。戴星台见他回神，就说：“你先回车上等我们吧，马上就好。”
陶也双眸落在他身上，没应声，戴星台想起之前那个喷嚏，很快又补了一句，“觉得冷可以开空调。”
前面萧凡宋拿起药盒的手顿了顿，抬头淡淡地看了戴星台一眼，又低下去。
戴星台说完就走过来了，对他的视线恍若不觉。
两人结完账出去，陶也正斜斜倚在车身上，见他们从店里出来，便笑着冲他们挥了挥手，“戴总，萧先生，你们先回去吧，我还要去便利店买点东西。就不打扰了。”
戴星台用指腹摩挲了一下手里提着的袋子，没有征询一旁的萧凡宋，只说：“没事，我们可以等你。顺便载你回去。”
萧凡宋站在他身边，听他说完，还是那样淡淡的，没什么表情，也没多大反应。
陶也站直身体，夜风撩起他的发梢和衣角，浑身上下都是年轻鲜活的气息。他爱笑，一笑就露出一个小巧的梨涡。
“从这到楼下也没多远，走几步就到了，不用这么麻烦。”
戴星台便不再劝，点了点头，他说：“今天谢谢你了。”
“不用谢，”陶也又被风吹得暗中打了个寒颤，不忘说笑：“戴总注意身体啊，你要是身体垮了，公司要集体喝西北风了。”
从刚才戴星台半强制地箍住他开始，他有些说不上来的心慌意乱。
索性吹吹风冷静一下。
戴星台笑了，“嗯。”
三人道了别，戴星台拎着袋子坐回副驾驶上，旁边车门一动，萧凡宋也坐进来了。两人系好安全带，期间竟然全无交流。车内空间其实很宽敞，只是在沉默的氛围下，显得愈发逼仄。
戴星台顺手将塑料袋放到一边，撑着额角看向窗外。视野所及的居民楼大部分都熄了灯，只有零零星星几家还亮着。
透过车窗反射出来的景象，可以看到萧凡宋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有话要说，但一蹙眉后，萧凡宋只安静地发动了车子。
往前行驶了一小段距离，戴星台始终注视着车窗里萧凡宋的虚影，如同那天在露台上一样。
他手指动了动，烟瘾作祟，但一是在车里，二来旁边又坐着萧凡宋，遂作罢。最后是戴星台先开口，语速不疾不徐，带着点漫不经心，“你现在才回来？”
萧凡宋身上还穿着衬衫西裤，一看便知不是从家里出来的，他也不否认，“嗯。”
不等戴星台问缘由，他率先抛出问题，“怎么又胃疼了，又喝酒了吗？”
戴星台疲于猜测爱人是真的担心他还是为了转移话题，他将目光定在车窗上，“没有，可能是中午在金邑会所吃了凉的吧。”
他故意说出会所的名字。果不其然，听见金邑会所四个字，车窗里映出的人一顿。
大概是记起中午与另一人在会所对面咖啡厅的见面，萧凡宋惊疑不定地下意识偏头看了他一眼，眼神略微慌乱，见他始终望着窗外，状似随口一答，旋即暗暗松了口气，镇定下来，恢复了平常的样子。萧凡宋本想问问陶也的事情，他总是没由来地对那个人有些在意；此时也歇了心思，合上嘴安安静静地开车。
戴星台将萧凡宋脸色的几番变化尽收眼底。说来也奇妙，他内心竟然十分平静，至少比看见那些照片时要平静得多。
甚至有余裕勾了勾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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