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A
买家竟然是张远林。
谢游羽还是挺受冲击，心里并不好受，可也只能强打精神去应对，不想在气势上太输人。他告诉张远林，门口种着两棵白玉兰，比小区里种的紫玉兰开起来都好看，树冠很大，初春的时候开得很有气势。栅栏边上种的是蔷薇，一开就是簇簇拥拥一大片，后墙的爬墙虎养了挺多年，把一面墙都爬满了，夏天特别好看。
快进屋的时候看到柿子树下面落了个柿子，谢游羽犹豫了下还是去捡了起来，蹲着要起身的时候撞上了张远林的目光。张远林很高，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看他因为钱上的窘迫把自己房子夸出花来。谢游羽迎着张远林的目光感到了窘迫，他觉得这几乎是他遭遇过最难堪的时候。
为什么买房子的是张远林呢？
谢游羽强打精神，笑着迎着张远林目光，继续说着：“这栋楼盖得时间早，十几年了，不过三年前重新装修过一次，还都挺新，客厅挑高足够高，一层有厨房、餐厅，还有个客房，二层有小客厅、书房、侧卧和主卧，三层有个阁楼，卧室都是带独立卫生间，很方便。”
谢游羽带着张远林走到二楼书房，打开门进去，空气有些窒闷，谢游羽去开了窗户，山间晚风吹进来，凉得很爽。书房都是古香古色的装修风格，格格不入的是阳台四周的墙壁，是块色彩斑斓的乐高墙，谢游羽见张远林盯着看，解释道：“我爱拼乐高，小时候都在这儿玩。你以后装修的时候应该挺好拆，剔走就行。去主卧看看？”
主卧也是中式设计风格，谢游羽还没开口，听到张远林问：“你住哪屋？”
谢游羽带他去侧卧，说着：“侧卧是我房间，不过我挺喜欢在阁楼待着，阁楼风景特别好，走，咱上去看看。”谢游羽带着张远林踩着并不宽敞的木楼梯上了阁楼。上去后谢游羽发现对于张远林的身高来说，阁楼显得说有些逼仄。
谢游羽说着：“有孩子的话可以做成儿童游戏房，不用的话做储物间也行，隔壁有个大爷还喜欢在阁楼晒野菜干，采光好。”
小阁楼铺着干干净净的木地板，在灯光下反着温暖的光，谢游羽指着头顶上斜开的天窗道：“这儿能看到山，晚上躺着也能看星星月亮，挺有感觉的对吧。”
04B
其实不过是一个普通的阁楼，稍微设计装修了下，并没有多么出彩。张远林看不出这小小的房间有多好，放眼从窗户看出去，外面也不过黑漆漆远山的轮廓。天上云层很厚，透不出半点月光和星辰，不过就是个中规中矩储物用的阁楼。
谢游羽是经常躺在这里看夜色？在他小的时候？上大学的时候？用恶劣玩笑戏弄人之后逃走的时候？
张远林想冷嘲热讽一句：“谢游羽你还挺有闲情逸致。”不过觉得太刻薄肤浅，张远林说不出口。他看着谢游羽，从嫌弃和讽刺的情绪里走了神，觉得如果外面能看到星光，肯定还不如谢游羽现在眼中的神采好看。
谢游羽又走神了，他看着窗外想什么？是真的很喜欢这个空间吧？属于他成长的秘密基地吗？
张远林也没拐弯抹角，直接问：“看你还挺喜欢这房子，怎么舍得卖？”
谢游羽明显迟疑一下，马上笑道：“这不离市里上班地方太远了，想卖了这套，再去置换套市里的。你呢，怎么突然想买北边的，说实话挺偏的？图清净还是给家里人住，对了，你结婚了吗？这户型挺适合带着老人孩子一起住的，楼上楼下空间够用。”
话头就这么被谢游羽拐到别的地方去了。
是为了换房子还是为了着急用钱。张远林看他态度热忱，性子活络，做出赤诚好相处的样子，其实满嘴谎话一句实话也不愿意跟张远林交底，还真是当成生意在谈。
张远林没接话茬，反问道：“你呢，定下来了？记得以前你玩心挺重。”
谢游羽讪笑两下，说着：“我以前是不大靠谱。转了一圈你觉得房子怎么样？”
张远林道：“还行。”
谢游羽：“那您考虑考虑，真的是好房子。要不今天就看到这里？我还得回趟公司。”
张远林虽然觉得意犹未尽，好像该干点什么但是什么都没干就被刹住了车，心里有点不痛快，问着： “你没开车吧，我顺你一段。”
谢游羽：“那麻烦你了，我还真是赶时间回趟公司，把我放前面地铁站吧。”
张远林见他好像更客气扭捏，心里觉得好笑，当年谢游羽抢他早餐抄他作业的时候，可是一点不客气。
车子发动之后车里俩人都一时没讲话，张远林正想着找个什么话题，谢游羽突然开始翻包，掏出自己名片放在一旁，说着：“我现在在一家文娱企业上班，接些外包的演出展演项目，听中介说你现在是高管吧，公司有什么大型活动要外包可以试试我们公司，挺靠谱的，经常接大活动。”
张远林看他一副要拓宽人脉攒资源的社会人士样子，半点私人的事儿不提，心里不喜，特别想掐着这货脖子，质问质问，做出当年的事儿就跑路，怎么还有脸一副淡定样子谈生意，谢游羽啊谢游羽，你是太刻意还是太无心。
小区离着地铁站不远，几分钟就到了，张远林泊好车，听谢游羽问着：“要不你也给我张名片？光知道你是高管，哪里高就还不知道，等您提携呢。”
张远林道：“没带。”说完看到谢游羽脸上一怔，又接着道：“加个联系方式，电话多少？”
谢游羽报了自己电话号码，张远林当即拨过去，说着：“微信号是电话码号？”
谢游羽：“对。”
张远林：“我的也是。”
谢游羽：“那我先走了，谢谢顺我过来。”
张远林看他一路小跑进了地铁站，还是心里不痛快，以前谢游羽烫伤了脚，他背着谢游羽教室寝室走了那么多来来回回，也没听着他说几声“谢谢”。
张远林总结了一下：谢游羽变化很大，“没有心”这一点，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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