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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上所述，公诉意见书认定被告人谢玉的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其行为完全符合故意杀人罪的构成要件。《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二条规定，故意杀人的，处死刑、无期徒刑或者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情节较轻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建议合议庭采纳公诉人的意见，依法判处被告人谢玉——”丁兆蕙朗读公诉意见书的声音微微停顿了一下，最后两字掷得利落干脆，“死刑！”
不管最后判决书的结果如何，欧阳春还是着实被丁兆蕙自信又凛然的气势震慑了一下。没想到平时跟在哥哥身后有些傻气的丁兆蕙，在庭上还能有这么大气的表现。
欧阳春使胳膊肘顶了顶看起来从休庭回来就一直神游天外的展昭：“哎哎，小昭到你了。”
展昭这才在审判长刚说完话的空隙里回神。
他暗骂一句白玉堂净会坏事，余光往旁听席的方向甩了一记眼刀子，也不顾那人接不接得到——不过就凭那死老鼠瞎嘚瑟的德性，一回来就知道屁股挪到正能光明正大地被展昭看到的位置了，展昭九成九不能误伤。
英勇的展律师终于想起来披好他的战袍了，清清嗓子之后，又有了无往不胜的气势。
“……作为辩护人，其法定职责是根据事实和法律，提出证明被告人无罪、罪轻或者减轻、免除其刑事责任的材料和意见，维护被告人的诉讼权利和其他合法权益。”展昭念的是一份再普通不过的辩护词，白玉堂却听出了些其他的意思。
“在今天的庭审过程中，被告人谢玉再次否认自己的行为构成故意杀人犯罪，为自己作无罪供述和辩解。纵观本案，本辩护人也慎重地认为：起诉书指控被告人谢玉涉嫌故意杀人罪，其事实不清，其证据严重不足，依法应判决宣告被告人谢玉无罪！”
开宗明义，无罪的观点摆的清晰又漂亮，毫不拖泥带水的飒。
“能救一个，是一个。”白玉堂又想起了两年前展昭轻声说这句话时的眼睛，里面燃烧着他当初看不懂的焰火。
也许，那就是星星点点聚成的信念。
“理由如下：一、被告人谢玉主观上没有非法剥夺被害人余莺儿生命的主观动机和犯罪故意……二、公诉机关指控被告人谢玉犯故意杀人罪的证据严重不足……”
声音如清泉淙淙，叮咚、叮咚，清越极了。
展昭短暂的抽离埋首于纸页间的状态，他环视庭上一周，目光逡巡间锁定了旁听席某一排正中的位置。展律师唇角勾了一个俏皮的弧度，白检察官恍然——理由阐述完毕，要做最后结语了。
密闭的四方盒子里回荡着展律师的朗朗声音：“《刑事诉讼法》明确规定，对所有案件的判处，都要注重证据、注重调查研究，不能轻信口供，没有其他证据，就不能认定被告人有罪和处以刑罚，缺乏完整的、令人信服的证据链条。公诉方没有提出逮捕谢玉的真实证据，仅仅根据时间推算等即判定被告人故意杀人。起诉书指控被告人犯罪的事实不能成立。公诉方提出的事实不清、证据不足以认定犯罪嫌疑人或被告人有罪时，应当作无罪处理。”
“本案疑点重重，辩护人的辩护词已经提出众多疑问，希望人民法院本着‘以事实为根据，以法律为准绳’的原则，仔细核查此案，避免出现无法挽回的冤假错案。”
此时他的语气中不免带了些沉重。定罪容易，核查难，漫漫几十年的法治建设，造就的冤假错案何其多？他不敢想。
“鉴于以上事实和理由，我们坚信被告人谢玉无罪。期望法庭能够坚守司法的公正、独立、理性，排除一切法庭外因素，真正对现实和历史负责，对人民法院负责，依法公正判决被告人谢玉——无罪。”
仿佛投石入湖，水面涟漪阵阵后又恢复了平静。看起来湖还是那湖，水并没有因一颗小石子的搅乱而循环更新，但石子它终究是在那了。
有些事情不去做，怎知它真的没有意义呢？尽管它在大环境里带来的影响可能真的只是微乎其微，可是对于普通个体却意味着无限大的可能。
“以上辩护意见，请法庭采纳。”
先前激昂文字，归于最后平静。
还剩最终的辩论，一切都要结束了。这部分的主场他交给了欧阳春，展律师有些魂不守舍地抠着纸页边缘儿。灵巧的手指卷起一个角又细细抚平，好像在把自己反复叠巴来叠巴去。
棋盘上的对手早已溃不成军，离土崩瓦解也不过是时间问题了。他以为这一刻真正到来时他一定是狂喜的，可实际上他再坦然不过了——一切本该这样，不是吗？
公平公正，独立理性，本该如此。
展律师真的救下了他的委托人，以最光明的方式。
展昭遥遥望了白玉堂一眼，眼里闪着星星：你看，我做到这一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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