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夏时深握住的那一小片肌肤似乎在发烫,热度像是无形的藤蔓,从下往上,扼住空气与他的脉搏。
男人掀着眼皮看向他,眼梢轻微上扬,漆黑的瞳仁里是他有些茫然的脸。
“……太晚了吧。”戚衍把手规矩的放在腿上,声音很轻。
夏时深按亮手机屏幕,看了一眼上面的时间,面无表情地说,不晚。
暖烘烘地风从四面吹来,戚衍没有说话,夏时深依旧保持着半蹲的姿势,温热的指腹紧贴着他的脚踝。
不知道为什么,戚衍从夏时深的眼神里看出了莫名其妙的执着,毫不掩饰的执着。
“好。”戚衍点点头,“我去看看。”
夏时深垂着眼唔了一声,他松开手,慢悠悠地站了起来,将刚刚摸过戚衍脚踝的手揣进了裤子口袋。他看着戚衍从石狮子上跳下来,衣角被风吹起,露出细白的腰。
夏时深收回视线,他转过身往楼梯走去,放在口袋里的手指不自觉摩挲,握成拳,又缓慢松开。
他的房间自然不会是临时搭建的宿舍,戚衍跟在夏时深身后,在三楼停下后又穿过一条长廊,最终在拐角处的一扇门停下。
夏时深转动把手,轻轻一推,将门打开。
戚衍本来想提醒他以后记得随手锁门,但当他走进去的时候,戚衍抿着嘴没有说话。夏时深的房间里没有什么需要锁起来的,一张白色木质桌子,上面胡乱扔着几包烟。边上摆着皮质单人沙发,扶手上搭了一条毯子。
而夏时深说的那张一米八的大床摆在角落,白色的床单平整服帖,没有一丝褶皱,看起来像是医院单间的病床。
“你们是上下铺?”夏时深转过身问。
戚衍点点头,站在略显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大概是看出了戚衍的不自在,夏时深顿了几秒,从浴室门口走向他,抬手指了指床,“如果你想躺一躺,我不介意。”
“不用……。”
“你不躺一下,回去怎么跟你奶奶撒谎。”撒谎两个字听起来有些刺耳,戚衍抬眼,夏时深正在低头看他,浓黑的睫毛轻微颤动。
好像生怕戚衍不躺上去试一试,夏时深语气平稳地接着说:“你躺这种价格的床的机会,一辈子可能也没有几次了。”
夏时深的话讲的理直气壮,戚衍突然觉得,他很像是一名培训失败的销售人员。
过了几分钟,戚衍走到床边坐下,脱掉脚上的拖鞋,上了床。他在床上坐好,又象征性的伸手在床垫上按了两下,才抬头冲着站在一旁的夏时深点了点头,开口说:“很软。”
夏时深挑着眼梢扬了扬下巴,看起来沾沾自喜。不知道为什么,戚衍突然想到幼儿园里,因为在放学前收到了一枚小红花,而兴奋的睡不着觉的小朋友。
“你可以躺下。”
这名十分失败的销售人员,又以发号施令的方法,来告知他如何使用一张床。
戚衍抿着嘴,偷偷的叹了口气。
他身子往下挪了挪,放松了支在身侧的手臂,在床上躺下。像是陷进棉花里,四肢和身体都被柔软包围,戚衍看向一直盯着他不动的夏时深,突然觉得这个场景有点怪异。
“这是整个节目组最贵的床。”
“节目录制40天,按天数均摊,你躺的这一下要付我100块左右。”
明明是他非要让人躺,现在又要跟人算钱,戚衍抿着嘴偏过头,小声的嘟囔了两声。
眼前的光亮被投下的阴影遮住大半,戚衍转过头,原本站着不动的夏时深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凑了上来。他双手撑在床边,浓而长的睫毛很慢地眨了两下,然后哑着嗓子问:“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戚衍的身子轻轻动了一下,他想往后退,但身子好像陷进床里拔不出来。
“在这儿长颗痣是什么感觉。”夏时深突然开口。
戚衍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发觉夏时深问的是他眉间长得那颗小痣。他抬手在眉毛上摸了摸,那颗痣其实很小,用手摸不出来,甚至不仔细看的话,也完全发现不了。
夏时深总是问这种没头没尾的问题,戚衍笑了出来,语气轻软的说:“没什么感觉啊。”
夏时深没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他伸出手把戚衍挡在眉毛前的手拉了下来。
“建议用头发遮住。”夏时深的目光从戚衍眉间移开,他看着戚衍,很慢地说:“这颗痣,也不是特别好看。”
戚衍干巴巴地哦了一声,他推开挡在身前的夏时深,低着头一边穿拖鞋一边说:“太晚了,我回去了。”
夏时深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一步,看着戚衍有些着急的走到门口,拉开门,接着头也不回的消失在门前。
戚衍只待了那么一会儿,而且他会走也是意料之中的,按道理来说,他不该觉得无所适从。但夏时深不得不承认,戚衍跟着他过来的时候,他比想象中,还要开心些。
夏时深站在门口转过身,第一次打量起这个看起来有些寒酸的房间。这是按照他的习惯布置的,一张桌子,一张大床。因为行程排得太满,他在每一个地方待得时间都不会超过三个月,太多的东西,对于他来说都是累赘。
夏时深看向那张床,因为戚衍刚刚躺过,原本平整的床单多了细小的褶皱。一圈一圈的,像安静湖面上荡出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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