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得消音、消水相救,二人将少年带到了魔界边境处的一座山谷里,然后在那里设了结界,供少年安心养胎,可少年却在二人离开的第二天,独自离开了山谷,一个人来到人间,落脚在一处小山谷里,静静地等待自己的孩子出生。
他不想再呆在魔界,更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出生在魔界。九间炼狱里那段生不如死的日子虽然已经过去了,可遗留在骨子里的恐惧却从不曾离开,他怕了那里日复一日的折磨和数不尽的绝望,也怕了誓天的绝情!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我,已经不再是当年九重天破落宫苑里那个不受宠的皇子;也不再是六域魔都受尽宠爱却最终只是黄粱一梦的小天了!
消水气喘吁吁地躺在一棵大树上休息,看着身旁追了自己数千里的人,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一下子又回到了她那调戏六界美人时的样子了,“我说小踪踪,对姐姐有意思你就直说嘛!追着跑了这么久,你不累姐姐都嫌弃累了,而且啊……你这追认的手段真的太次了……”
消踪板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看着嬉皮笑脸的消水,声音是一贯的冷冽无情,“人呢?”
“人?什么人啊?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南部,忙的晕头转向的,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那么人呢?”面对消踪,消水决定决定装傻到底,反正这人就是个典型的闷骚,到最后总不会为难自己的。
“消水……”消踪恶狠狠地瞪着消水,一拳狠狠地打在旁边的树干上,震的万千树叶从枝头飘散而下。
消水看着气红了眼的消踪,眼中有刹那间的心疼一闪而过,终于翻身坐起,“消踪,不论魔后怎么样,都有魔尊来处置,轮不到你私自动刑。况且,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和‘温儒帆’一样,若那天魔尊后悔了,而魔后又在你手里出了事,你要如何向她交代。”
再次听到“温儒帆”这个名字,消踪板着的脸瞬间变得惨白,眼神也变得飘忽不定,没有心思再管消水将那人带到了何处,消踪低垂着头、步履蹒跚的向远处走去。数千年过去了,那个烙印在心头的名字,只要一提起,便是蚀骨锥心的痛!
少年靠在庭院中的一颗大树下,看着天边即将落山的夕阳,手掌抚摸着腹部,感受着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情,现在自己唯一拥有的便是他了,曾经以为的天长地久,禁不住一点儿风霜,他们之间,开始于誓天,结束于誓天,主动权从不在自己手里。
“爹爹,孩儿还是走了您的老路!只是,孩儿不会再执着于寻求一个答案了。”
少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腕,原本带在那里的薄荷枯条凝结的手环不见了,爹爹最后的一缕魂识也没有了,空荡荡的院子里,不会有人回答自己的问题的。
“何天……何天,你在吗?”院外传来清晰的脚步声,最后一个卷着裤腿,肩上扛着锄头的小伙子出现在篱笆们外。
“小圆哥,下地回来了!”何天,是少年来到人间后给自己的取得名字。而这个小圆,是他来到人间后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是附近一家林姓农户家的儿子。
“是啊,刚回来,今年的地瓜涨势特别好,阿爹特地叫我给你送两个过来。”小圆说着,将一个竹篮放在少年的身边,又从衣兜里拿出两个鸡蛋递到少年手里,“还有这个野鸡蛋,拿着改善一下伙食,你现在怀着孩子,要吃点好的。”
少年紧握着鸡蛋,上面还是热乎乎的,显然是刚从山里拿出来的,少年只觉得心里暖暖的,“小圆哥,这地瓜我就手下了,但林阿爹身体不好,这野鸡蛋还是留给他补补身子吧,我这还有很多吃的……”何天说着,一边将手里的鸡蛋往小圆手里塞,来到这里之后,自己已经受了小圆一家众多照顾,实在是再不好意思拿这得来不易的野鸡蛋了。
“家里还有了,这个是阿爹特地嘱咐我拿给你的,你就不要客气了。”小圆说着,直接将野鸡蛋也篮子里的地瓜放在地上,不再理会何的拒绝,直接转身离开了。
何天看着一直向前,头也不回的人,再看看眼前的事物,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意。以前只听说凡人一生要经历生老病死、众多磨难。可真的来了凡间后才知道,原来日月轮回、四季变化是这样的有趣;凡人的一生虽然短暂,但他们的每一天都是那么的充实有趣。反倒是神仙,空有那么长的生命,却永远都不会如凡人那样,对生命怀有敬重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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