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清晨，倒是难得的没有那么热，一点热风一点点吹散了清晨的浓雾，让毛茸茸的初阳也明朗了一些。
许惊蛰不知要去哪儿，只知道都已经走到泥土路这儿了，他跟在沈谨秋身后缓步走着，见沈谨秋一直没有说话，于是开口问道:“我们去哪儿？不打算提前说一下？”
沈谨秋低头不语笑笑，脚下的青草松软，夹杂着一两片枯叶发出一点清脆的声音。
他走了几步才开口说道:“有个惊喜不好么？”
“好，怎么不好？你难得主动约我一次，我自然高兴。”许惊蛰放松着把双手枕到脑后，又说道:“我们一共一起录了多少次节目，你就一共拒绝了我多少次吧。”
他伸出一只手掰着手指头算到:“是四次还是五次来着？”
沈谨秋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挑挑眉问道:“你有意见？”
“不敢不敢，你不走就好，你还在我就还有机会。”
沈谨秋微微愣了愣，脚步停了下来，看着他喊了一遍他的名字:“许惊蛰。”
许惊蛰嗯了一声，却是没有等到后续，于是伸手弹了一下他的额头，说道:“出什么神呢？我是来表心意的，又不是来给你压力的。”
“行，走吧。”沈谨秋收回眼神，稳步朝前走着。
没过多久，他们就来到了一片小林子前面，许惊蛰有些不解，问道:“不是去游湖吗？”
“嗯。湖就在前头。”沈谨秋说道。
许惊蛰不说话了，心里有了些期待，待走过羊肠小道，沈谨秋在他前头拨开了一片青翠细竹子后，当真，前头出现了一片波光粼粼，山光湖色交接处朦胧飘荡着淡淡的雾气，岸边停靠着一只青棕色的乌篷船，浆插在水里，形成一道斜斜的影子。
沈谨秋让到一旁，问道:“怎样？”
“别有洞天。”许惊蛰惊叹道。
“是啊，就是可惜沧海桑田了。”沈谨秋轻声说道。
“你以前来过？”许惊蛰问道。
沈谨秋沿着小斜坡小心走下去，说道:“算是吧，那时这里是条溪。”
他在下面站定，朝许惊蛰伸出手，说道:“你先下来吧，待会儿我再细细跟你讲。”
“好。”许惊蛰直接大步滑了下来，然后以不小的速度滑到沈谨秋的面前，紧紧抱住了他。
沈谨秋的手还在伸着，他怔然问道:“你干嘛呢？”
“坡太高了，没刹住车。”许惊蛰嬉笑一声，却是没有松开手，甚至还更加过分的直接将下颚抵到他的肩头，去看眼前的景色。
沈谨秋用力还是没能推开，无法他只好装凶威胁道:“许惊蛰，你再不松手，我等下就把你推湖里。”
“那你就推吧。”话虽这么说，许惊蛰还是的手还是离开的背部，下巴却还是没离开，只是问道:“我有个问题一直不解，你回答了我，我就放开你，怎么样？”
“什么？”沈谨秋问。
许惊蛰在他颈间深深的嗅了一下，问道:“你是不是用了什么香了，身上味道这么好闻？”
沈谨秋耳根红了红，一把把他推开老远，自己直接去了湖边上船，拿起桨就要划开。
沈谨秋见船划出了几圈涟漪，连忙一脚踏了上去，说道:“我就问问，你生什么气嘛？”
船晃荡了好几下才稳下来，沈谨秋微微弯腰抓住船沿，说道:“你自己这样登徒子还不由我说了？”
“那你身上本来就好闻，还不由我说实话了？”
沈谨秋瞪了他一眼，不说话，许惊蛰败下阵来，只好道歉:“我错了，我错了，下次不问了，行吗？”
沈谨秋走到船头，斜靠在乌篷船的篷子边沿上，说道:“罚你划桨！”
许惊蛰举双手投降，听话的去划了桨，只是技艺太生疏，船摇晃得下一秒就要翻掉一样。
沈谨秋无奈的看着他，说道:“你还是算了吧，让船它自己飘吧。”
许惊蛰如蒙大赦，立马就放下了桨，走到了许惊蛰那头，坐到他身边。
许惊蛰见他闭着眼睛，整个脸庞都在晨光之下显得柔和又明亮起来。
沈谨秋淡淡的睁开眼，问道:“你发什么呆呢？”
“沈谨秋。”许惊蛰把肩膀靠过去，又说道:“我刚刚没有把你当成女人的意思，你不要生气。”
沈谨秋看着他，没忍住嘴角勾了勾，说道“刚才还说得那么畅快，怎么现在又开始道歉了？”
“我没试过跟男人谈恋爱，好吧，跟女人也基本没有。我怕你觉得我，没有那么喜欢你，又或者把你当成女人来喜欢。”许惊蛰又带着点苦恼的说道:“我做这些，好像总是出于本能，可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反感。”
沈谨秋静静的看着他，看着他一点点的袒露自己的不安，自己心里却反而踏实起来，他知道，他终于等到了一个更好的箫子敬。
撇开之前他对自己的躲避不言，他对自己理想的追崇，对生活的态度，包括现在对他感受的考虑，都完全更加成熟起来。
沈谨秋忽然觉得，这一千多年，有意义了。
所以在许惊蛰过来握住他的手的时候，他没有躲闪。
他只是笑笑问道:“许惊蛰，那你喜欢我，是不是出于本能？”
许惊蛰这次却是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是命中注定。我之前觉得这个词挺荒唐，因为不信命。”
“但是现在又不觉得了，我现在还是记不得以前的事，可是我还是喜欢上你了，不是因为前世的多少纠葛，而是因为，你就是你。”
沈谨秋心里轰然，之前所有的委屈，难过，绝望，终于，都化为了乌有。
他声音哑然，说道:“许惊蛰，你说起情话来倒是一套套的。”
“是的，为了哄你开心，所以发自肺腑。”
沈谨秋笑起来，不想再跟他耍嘴皮子了，只是把头靠过去，看着远山湖影，青山绿水，然后轻声哼起了悠扬古朴的调子。
许惊蛰仔细听了好一会儿，一直到那句山有木兮木有枝出来时，才听了个通透。
“越人歌？”他问。
“嗯，会吗？”沈谨秋问。
“会背。”许惊蛰答。
沈谨秋笑了笑，又从头来了一遍。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悦君兮君已知。
古朴的调子跟朗诵声重叠在一起，在水纹中远远荡漾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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