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惊奕在家住的第三天，班主任来了，甚至还是带着心理老师一起来的。
他看着这么个阵仗，就没忍住笑了起来。
老师关心的话没过三句，就曲折却不委婉的扯到了高考上。
果然，他的高考成绩对于学校来说，重要得很。
许惊奕一副面上受教的样子，心绪不知道飘到几千里外了。
许惊蛰清楚他的弟弟，一旦露出这种神情，就表示着他已经完全听不下去了。
他扯扯嘴角，尽量去跟老师交谈，把话题引导到自己身上。
等到老师问到他的工资前景时，许惊奕又接过话谈谈自己最近的心理状况，两兄弟一唱一和，难得的默契。
就好像小时候互相为对方遮掩错误一样。
等老师终于走后，许惊奕长叹一声，说道：“哥，真是辛苦你了。”
许惊蛰看着他笑笑，说道：“你也不容易，演起苦情戏来，堪比奥斯卡。”
“不不不，那只是因为他们根本就不会怀疑我说了些什么。”
两兄弟相视一笑，许惊蛰神色又认真起来，说道：“想好考哪里了吗？”
“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回去高考了？”许惊奕装作不知的问道。
许惊蛰没太用力的在他腿上敲了一下，说道：“行了，别开玩笑了，跟你说真的。”
“还是学医吧。”许惊奕说道。
“想好了？”
“想好了。”
“不是赌气？”
“不是。”
“那就好。”许惊蛰说道。
“哥不怕我又是在骗你吗？”许惊奕故意问道。
“你不会的。”许惊蛰十分笃定的说道。
许惊奕微微愣了愣，又重新笑了起来，他斜躺在沙发上，闭着眼，哼起了小时候两人一起看动画片时天天嚎叫的主题曲。
神色之间，是放松与自然。
许惊奕在高考那天，还是去了。还是拄着拐杖去的。
因为他打石膏的右腿，青春帅气的脸，还有云淡风轻的表情，在高考这两日，足足吸引了不少目光。
但是许惊奕谁也没让送，谁也没搭理。
甚至有当地记者在他出来后采访他，今年高考题的难易程度，许惊奕也只是笑而不语，说了句：“借过。”
记者再问，他就十分刺的反问一句：“反正是我这个残疾人做得出来，而你却做不出来的难度。”
记者被哽得哑口无言，只好让了道。
那天晚上，班上的同学都去聚会了，名为高考后的第一次放纵。
许惊奕也去了，他坐在那里听着他们唱k，只是静静的吃着水果，他知道，角落里的人的阴冷目光又落到他身上了，就如同潮湿阴暗处的苔藓攀附着岩石墙壁一样，紧紧贴着自己的后背。
甚至当有女孩子偷偷塞情书给他时，他可以清楚感觉到，那目光里燃起了恨意。
许惊奕这次却是完全不怕了。
他微微笑了笑，喝着果汁，看着手机玩着无聊的单机游戏。
一直到很晚，所有同学都回去时，那人还是坐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他平常话少，几乎不跟身边的同学交流，所以这次也没有什么人注意到他，也没人关心他什么时候走。
但是却有不少人过来问许惊奕，要不要送他回去，他只是笑笑拒绝了，说道：“我哥会来接我。”
许惊奕也玩累了，于是就霸占了沙发一脚闭着眼好像睡着了。
其他人想起他说过的家人会来接，于是就放心的先出去了。
何况，还有个同学在陪着呢。
最后，周围都安静下来时，只有头顶七彩绚丽的灯光闪烁着，有脚步声移到门口去锁了门，又到了许惊奕的身旁。
他俯**，在许惊奕的脸侧印下了极轻极轻的一个吻，然后无奈又绝望的说道：“许惊奕，我不会再缠着你了，你这种生在云端的人，却是该离我这种烂泥远一点。”
“你以后开心就好，跟谁谈恋爱，也都好。”他这话说得有些艰难，却还是一字一句的说完了。
许惊奕在他转身之后，眼睫毛剧烈的颤抖一下，然后，睁开了双眼。
他甚至想反驳一下他，但是他还是忍住了，他们之间不可能有的，不该有的纠葛，都该结束了。
许惊蛰来接他时，他一个人靠在沙发椅上喝啤酒。
等许惊蛰把他扶上车时，他忽然问了一句：“哥，跟男人谈恋爱是怎样的感觉？”
许惊蛰愣了愣，皱了皱眉，正想说什么，许惊奕就懒散的笑了笑，说道：“哥，就是跟你开个玩笑。”
“我知道，这句话，就是个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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