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惊蛰手里的酒杯轻轻摇晃着，浅色的液体折射着虚幻的灯光，好像把这些天的镜花水月都融了进去，然后蒸发在血液里，灼热又滚烫，味道却又苦涩。
莫名的深刻，又久远。
小李看着他，说道：“走就走吧，就是有点儿可惜，我们庆功他都没能来。”
许惊蛰想着，是啊，你看这么一个人，连刚刚跟他认识的小李都在不停的说着他的好。
小李看他情绪好像有些低落，安慰道：“那什么，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反正你们是朋友，迟早会再见的嘛。”
许惊蛰淡淡的笑了笑，未做多话。
生活也不都是这样，离了又散，散了就此消逝。
他亲自赶走的人，他没资格说可惜又或者抱歉。
许惊蛰那晚喝得有点多，小李把他扶回去时，他嘴里还在含糊不清的碎碎念，好像在说着，我也没做错什么吧？人不都是自私的嘛？我为什么要愧疚？
小李什么也没能听清，把他拖到的时候，才隐约听到他声音有点难过的说道：“我把画弄丢了。”
“什么画？”小李问。
许惊蛰却是又不肯说话了，呼吸悠长且平稳，竟是睡着了。
小李笑了笑，准备出去时，才猛然想起，许惊蛰家里确实是有那么一幅画的！
之前他还见过，甚至自己还调侃过许惊蛰，家里画的不是仓老师，而是一副美男图，是不是性取向不正常了。
当时许惊蛰就是像听到什么荒唐的笑话一样，连骂他都懒得骂。
仔细想想，沈谨秋当真跟画中的人一模一样，怪不得第一次见他就有了一种眼熟的感觉，他又想起那日深夜里在那座墓旁见到沈谨秋。
他说：“我本是孤魂，又有什么好怕的？”
小李的心里产生了一种大胆的猜测，莫非这沈谨秋，就是从画中来的？
怎么可能呢？太荒唐了。
小李又极快的否认了自己，然后想着，大概自己也是喝得有点多，还是早点回去抱老婆睡觉吧。
他轻声退了出去。
许惊蛰还在睡觉，依旧是不太安稳，只是胸前的舍利子，却是半点光泽也再也没有显现出来。
第二天，许惊蛰头疼得很，还是准时去工作了。
许惊蛰来的时候，他以几杯迫不得已的酒灌醉了自己，所以以为不过一场虚幻的梦。
许惊蛰走的时候，他却心甘情愿的喝多了，然后强迫的告诉自己，那就是一场缥缈的梦。
现在，他要如同以前一样，完全投入自己的工作之中。
他还有他的热爱和理想，等着他去坚持。
许惊蛰想着，反正也是再也见不着了，也没有必要再去纠结。
一切好像一如往常，许惊蛰还是会经常宅在办公室里，一宅就是一整天，专研有关历史的资料文献。有时候也会跟着团队一起去哪里考察，至少他在做着自己喜欢的事，至少他是欢欣的。
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只是，他的心里还是有一个小疙瘩，深夜时，他有时候恍惚之间，就会想起他跟沈谨秋第一次见面的样子。
那人一身青黛色长袍，连自己的样子都还没有看清，就双手作揖朝他深深鞠了一躬，同他道了歉。
真是傻得很。
许惊蛰笑了笑，起身去找了小李。
他问道：“那间墓的来源历史弄清楚了吗？”
“没呢？”小李搓了搓手，有些抱歉的说道：“真是不好意思，都这么久了，我还什么都没有查出来。”
“不打紧，又不急，你慢慢来就好。”许惊蛰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又说道：“考古相关事宜，都是要那么一点儿耐心的。”
小李点了点头，忽然问道：“那你呢？”
“什么？”许惊蛰问。
“我觉得你不是会这么快就没了耐心的人，所以不太明白，你为什么会抛开手头一切对自己有利的事情，突然开始潜心研究宋朝历史了。”
许惊蛰笑了笑，说道：“我上次不是再这些资料上出了差错吗？所以想着自己或许是学习得远远不够。”
“上次那是什么大错啊？分明就是他们吹毛求疵挑你的刺儿。”小李撇撇嘴，说道：“我才不信你就是为了这么一点事。”
许惊蛰微微愣了愣，然后拿起手里的卷轴朝他的脑袋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说道：“你每天脑袋瓜子里，都想些什么呢？怪不得事情没进展。”
“下次我再来找你，你还是这样，我可真要骂你了。”他又说道。
“别，许哥，我这就好好工作。”小李端坐着，立刻摆出一副认真样子。
许惊蛰看着他笑笑，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又过了一周多，将近六月了。
小李兴高采烈的跑过来对许惊蛰说道：“许哥，我查出来那坟墓的历史背景了。”
许惊蛰也高兴起来，却是被一通电话突然给叫走了。
他听完电话，脸色瞬间变了，他抄起椅背上的外套就火急火燎的跑出去了，只留下一句：“等我回来再说吧，我有事要回家一趟。”
许惊蛰这假一请，就是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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