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头碰头脚碰脚地挨在桌子上吃汤圆。
汤圆是芝麻馅的。
孟州吃第一个的时候觉得又甜又香，吃第二个的时候感觉有点太甜了点，吃第三个的时候觉得太他娘甜了。
对面的小孩儿倒是吃得津津有味，头就没抬起来过，专心致志吸溜汤圆，被烫得满头汗也不擦。
孟州把风扇给他移正了点，怼着他的脸吹。所幸他怕热，屋里风扇就有三个。一个是那种团团转的吊扇，就挂在饭桌上方。另外两个，一个对准孟州，一个对准小孩儿，使劲儿猛吹。
汤圆甜的吃不下了，孟州丢了筷子，跟小孩儿说话：“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孩儿吃得满嘴汤的脸抬起来，呆呆地看着孟州，“我…没名字。”
“那我叫你不方便啊，”孟州撑着腮帮子，桌下的大脚丫直晃，几次都碰到小孩儿，“要不我给你起一个吧。嗯，今天太阳这么大，你就叫阳阳好了。好吗好吗？可以吗？”
小孩儿一心只想吃汤圆，听了他的话没啥表情，只说：“随便。”
“哈哈哈哈，那你就叫阳阳了。我叫孟州，孟是上面子，下面有点像血字那个孟，哎呀，”孟州比划不出有点丢面儿，干脆道，“说也说不清楚，我也不太识字。反正州是广州的州，你叫我州哥就好了。”
小孩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喊了一声：“州哥。”
“哎！”孟州笑得比朵花还灿烂。
“州哥……”
“哎！”
“吃完了。”小孩儿给他亮了亮干净的碗底，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哎？还要吗？锅里还有。”
“要！”
孟州赶紧把锅里剩下给全倒进小孩儿碗里，然后自己坐好，一边看他吃一边和他说话。
“你今天怎么在我家门口？以前没在这带见过你。”
“那是我新划的地盘。”
“哟，小屁孩儿还有地盘？”
“对啊，这里几条巷都是我的！”
“那有人跟你抢怎么办？”
“……我还没遇到过呢。”
“原来是单方面划的地盘啊……”
“那些垃圾桶我都翻过了，就是我的地盘！”
“哈哈哈哈……行行行，就是你的。”
孟州笑死，这地盘划得跟小狗撒尿似的，边乐边说：“不过以后别去翻垃圾桶了，想吃什么告诉我，我给你买。”
“好。”小孩儿点点头，打了个嗝，笑着冲孟州说：“吃完啦。”
“吃饱了吗？”
“嗯嗯。”
孟州起身收拾碗筷，小孩儿盯着他吃剩下的半碗汤圆说：“你不要了吗？”
“嗯，太甜了，我不爱吃。”
“我帮你吃。”说着去够孟州手里那碗。
孟州赶紧移开，“一下子吃太多不好。这个先不要了，州哥下次一定注意不浪费，今天真的不太饿。”
“好吧。”小孩儿恋恋不舍地看着孟州把那半碗和锅里的汤拿出去倒掉。
孟州租的屋小，里面没装洗碗池，洗碗都是在门口完成的。
孟州直接拿个锅接了一点水，把碗都丢进锅里，挤了点洗洁精，撅着屁股蹲在门口洗了起来。
小孩儿本来站着看他，见他蹲着也硬是挤着蹲在他旁边。
“我帮你。”小孩说着就要伸手去够碗。
“不用。不用两个人洗。你待会儿拿个水勺帮我接点水出来。”他屋里就厕所那一个水龙头，门口没装，怕别人偷水用。
“我现在就去。”小孩儿拿着旁边的大红水勺兴冲冲跑去厕所里，不一会儿就兜着满满一大勺出来，接得太多，小孩儿走得小心翼翼的，生怕水晃悠出来。连声音都变得小小的，说了一句“我接好了”，但走了好几秒都没走到孟州身边。
孟州转头见了，伸长手去接过来。
小孩儿这才松了口气，不好意思地对孟州说：“接太满了。”
“没事儿。”孟州利落地把碗锅清洗好，拿回屋里。他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经下午五点多了，冲小孩儿：“我今晚得干活，要睡觉了。你累不累，一起睡儿？还是看会儿电视？”
“……我还睡不着。”
“那你看会儿电视好吗？电视会放吗？”孟州拿起床头的遥控器，打开电视，教小孩儿按了一会儿，“你想看什么放什么。冰箱里有雪糕，想吃就拿，但今天最多只许再吃一根，吃多了对身体不好。”说着又从钱包里掏出一张一百块递给小孩儿，“饿了的话去外面买点吃的，不要再翻垃圾桶了，知道吗？”
小孩儿愣愣地接过钱，不知所措地揉搓来揉搓去。
孟州没注意这些，刚刚干活的时候没觉得什么，现在跟小孩儿讲电视机用法反而觉得困了，确认小孩儿会用电视之后，他脱了鞋就爬上床躺好，最后叮嘱了句，“你待会儿困了就睡我旁边知道吗？”得到回应后就闭上眼睛准备入睡了。
小孩儿无措地坐在椅子上，左手拿着黑色遥控器，右手拿着红色一百元。他看了看孟州的睡相，又看了看电视明亮的屏幕，无声地哭了出来。
孟州完全没发现。他这个人躺在床上就好像被催了眠，没一会儿就打起了愉快的鼾声。
迷迷糊糊醒来是觉得有个人躺在旁边的时候，孟州声音还含糊着，“阳阳？”
“唔。”
“几点了？”
“八点多。”
孟州没应了，手搭在小孩儿后背安抚似拍了拍，就着这个姿势，又睡着了。
阳阳侧躺着面对着孟州，脑下的枕头有点汗味，但不臭，他蹭了蹭，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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