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闱结束后赵琼雷厉风行地解决了一干涉及泄露考题的官员,大举选用家底清白的新进考生,可真真折煞了京中权贵的眼。
直至此刻,那些在建康扎根已久的勋贵才开始真正意义上地正视这位年仅十三岁的小皇帝。
段元礼、宁辞川等人不过是一个开始,赵琼真正的目的是整个朝堂。对此各大世家纷纷进宫觐见太后,却全被太后四两拨千斤给挡了回去。
向来与小皇帝不对付的太后开始悄悄放权,谁也不知道她玩的什么把戏,但对于已经遭殃的世家来说,太后已经靠不住了。
孟秋时节仰昏天,滚滚乌云四面连。
“荣乐。”赵琼轻轻地把毛笔放在墨玉笔搁上,又把批完的奏章合在一起。
荣乐赶忙从翡翠山川屏风后走了过来,低声回道:“奴才在,皇上有什么吩咐?”
赵琼起身拢了拢绣金衣摆,随意地吩咐道:“把这些都送下去吧。”
荣乐抱起这一团奏章,朝他行了一礼便悄然退了出去。
彼时的赵琼眉眼越发凌厉起来,面部表情也愈来愈生硬,一头乌发高高束起,他未到冠发之年,便只用一根金质游龙簪固定住。
若不是赵琼的脸尚且稚嫩,任谁也不会想到这样近乎冷硬的表情会出现在一个半大孩子身上。
赵琼慢步踱到建章宫外,看着一望无际的墨云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他不喜欢雨天。
“如故。”赵琼走向空旷的宫道。
沈瑞悄声跟在后面:“臣在。”
“他到了吗?”
“还没。”沈瑞顿了下,继续道:“派往乐浪的探子一直守在城门口,并未见到乐安王的身影。”
赵琼半阖着眼,似乎并不是很在意:“乐安王这一趟走的有点慢啊!”
他这哪是赶着回去祭奠的样子,分明是游山玩水去了吧。
赵琼又问:“靖王那边呢?”
沈瑞继续回道:“靖王安安分分地呆在皇陵里,并无其他异动。”
“哦?”赵琼微微抬高了一个声调,似笑非笑地反问道:“你确定呆在皇陵里的……是他本人吗?”
沈瑞并未看见赵琼的表情,依旧是恭恭敬敬地回复着:“确定。”
他一直派人盯着皇陵,月前也曾亲自去过一次九江,靖王确实呆在皇陵里。
虽然靖王不是个安分的主,但毕竟亲眼看见了他,故不能妄加臆测。
一颗雨珠落在墨色朝云靴上,瞬间晕成一团,再寻不得踪迹。
沈瑞脚步一顿,往靴子上那水印看了一眼,而后又紧紧地跟在赵琼身后。
半晌,赵琼才回了一句:“确定就好。”
至此,二人之间便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
不多久,一道红色身影从后面一路小跑窜了出来。荣乐小心翼翼地压着气,在后面叫道:“皇上,逍遥王求见!”
一直稳步移动的金靴猛地一滞,赵琼睁开半阖的眼,眼里的风云涌动再也掩藏不住,幸而他走在前头,并没有人看见他的失态。
见赵琼没有回复,荣乐大气不敢喘一下,只得轻声再问:“还是……遣回去吗?”
“不必。”赵琼转过身,他的情绪已经平复下来:“宣吧。”
赵琼又走回建章宫门口时,外头的浓云再压不住,瓢泼大雨一声接一声地打了下来。
他不自觉地深吸了一口气,吩咐道:“没有朕的传召谁也不得进来。”
说完,赵琼才推开了那扇紧闭的朱门,赵琅直直地站在堂下,听到声响才转过身看他。
赵琅俯身朝他行礼:“皇上。”
赵琼绕着他走到案桌前,漫不经心地问道:“什么风把逍遥王吹来了?这大雨天的,还是呆在王府里比较好。逍遥王若是染了风寒,朕……”
“琼儿”赵琅轻声叫他。
“……”赵琼又吸了口气,继续道:“朕可是会……”
“你长高了。”赵琅的嘴角微微翘起:“都快到九哥胸口了。”
“逍遥王!”赵琼目眦欲裂,拾起摆在一旁的竹简砸了过去:“你胆大包天!朕的名讳是你一个小小王爷叫得的?”
竹简不偏不倚地砸在赵琅身上,可赵琅却还是朝他笑,温声说着:“咱们已经两个月不见了,九哥好想……”
随着竹简落地的声音,建章宫宫门被轻轻阖上,把喧嚣的风雨声全都隔在了外面。
“是二月又十七日。”赵琼垂着头打断了他的话。
赵琅微微一愣:“嗯?”
“我们……已经整整两个月又十七日……”赵琼握紧了拳头,抬头看他:“没有见过面了。”
赵琅不由失笑,接着他的话继续说道:“是啊,这么久…你终于肯见我了。”
赵琼:“……”
赵琼定定地看着他,忽而冷笑一声,朗声道:“逍遥王还有其他事吗?没事就退下吧。”
“我想你了。”这是赵琅的答案。
“逍遥王。”赵琼转身不去看他:“而今朕已登大宝,你最好客气点。”
“我想你了。”赵琅又重复了一遍。
赵琼有些不敢置信地回身瞪他:“你……”
“我想你了。”
温热气息撞过来的时候,赵琅也应声倒坐在地上,尽管如此他还是全力托着对方,不让他受到一丝伤害。
赵琼抱着赵琅,额头也压在对方的肩膀上。过了许久,才有传来他闷闷的声音:“继续说。”
这句话里,包含了功亏一篑的气馁,也包含了重拾初心的释然。
“好。”赵琅双手环住他,把这副阔别许久的身体紧紧地扣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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