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冥冥之中,似乎有一条线一直牵连在他们俩人身上,那是从高中时期就捆绑好的,周魏挣扎了这么多年,如今,还是坐上了去往北京的高铁。
自从张执去了非洲,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这是阔别了近三年的再次相聚。
周魏紧张得手心都冒汗了。
工作比天大的张执竟然愿意请假来陪他,这在原来真是不敢想的事。他觉得自己又要疯,下高铁前喝了好多水,才把那股焦灼和期待的情感压了下去。
张执来南站接他。
周魏出了站口,隔着熙攘人群,第一眼就看到那个人。那个站如松竹的男人,戴着一副细框架眼镜,穿一件米色的大衣,目光笔直地射过来,一如当年般清澈。
四目相接,竟恍如隔世。
“张执……”周魏近乡情怯,有点不敢上前了。
张执倒是快步走过来,往他肩上一拍,热情地笑道:“你这家伙,都不来看我,好久不见了!”
“是啊,好久不见了……”
“你吃午饭了吗?走!我请你!想吃什么?”张执提起他的行李箱,向前走去,周魏只好跟在他身后。
张执的后脑勺还是那么圆润好看,他的笑容也还是那样温暖清润,可是周魏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是什么地方呢?直到俩人在餐厅里坐下来,周魏才发现,张执白了很多。
他原本就白,现在简直可以说是毫无血色,整张脸透出一种不健康的灰暗。
周魏有点儿心惊:“你是身体不好吗?怎么这么白,不会贫血吧?”
“哪有。你想多了,我一直在实验室不见天日,当然白啦!”张执开玩笑说,“有不少女生还嫉妒我这肤色呢!”
会开玩笑的张执,其实挺少见的。周魏见他神色无异,也放下心来。
俩人吃完这一顿,周魏跟着张执去了他家。
还是那个单位分配的老房子,板楼,三居室,楼道里阴暗崎岖,张执一直提醒他小心脚下,好不容易来到五楼,打开房门,周魏眼前豁然开朗。
他之前住过一次张执家,知道这家里被张执收拾得很是整齐干净,这次一看,何止是整齐干净,简直可以说是空旷了。客厅里除了一张沙发,几个板凳,连茶几和电视机也没有了,好像没有人住一样。而推开其中一间卧室门,周魏吓了一跳,里面竟然密密麻麻全都是书,但没有书架,就这样如山一般整整齐齐地堆在屋里。
“书架占地方。”张执这样解释。
“可是,这样你能找到需要的书吗?”
“我现在都很少看了。”张执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不无得意地说,“都在这里呢!”
他那嘚瑟的小表情给没有血色的脸增添了几分生动,周魏很喜欢这个样子的张执。
“改天我带你去地坛看看,那边很多卖书的。”张执说,“我一有空就会去。”
这话好生熟悉,周魏曾经听过。
“你忘了?你曾经带我去过。”
就是那年他来北京,张执带他去地坛买书。一进入那乱糟糟的书市,张执就皱起了眉头:“这里的书竟然是像废品一样论斤卖的,太荒谬了。”
周魏知道张执是极宝贵书的。高中时无论是新书旧书,张执每隔一段时间都要给它们重新包书皮。有一次,他无意中在张执借给他的古籍上用铅笔做了记号,还回去的时候,张执虽然没有怪他,却拿出了橡皮擦一声不吭地擦了好久。
这些小细节让周魏印象太深刻了,他非常能理解张执在看到这个书市时的心情。那天,他将自己的钱包掏了个空,把能买的书都买了下来,颇有一种英雄救书的悲壮感。
“去了也可以再去啊!”张执笑着往厨房走,“你坐,我给你泡壶茶。”
周魏哪能闲得住,也跟了过去,问:“灶台修好了吗?”
“嗯,知道你要来,特意花了大价钱找人修。”张执笑着说,“不敢怠慢你。”
周魏望着他的笑脸,心里一动。
“张执,你现在好像笑容变多了。”
“是吗?”张执摸摸脸,问,“这样不好吗?”
周魏想,好,当然好。相比起来,他更喜欢这个爱说爱笑还能开玩笑的张执。
茶泡好了,氤氲着淡淡的香雾,周魏坐在沙发上品着茶,不禁想起了当年去张执家的情景。
那时,也是张执亲手给他泡的一杯茶。
“好香啊!”年少的周魏只喝过可乐等饮料,还从未品过茶这种东西。
“这是什么茶?”
“这种茶叫做银峰茶,‘雪芽如银现异香,巧妙美味舌甘永’,是一种特制的绿茶。”张执指了指屋后的山坡,“那边全是茶园,待会儿我可以带你去看。”
那个寒假的下午,周魏跟着张执跑遍了山间,第一次体会到了山野冬趣的美好。他也跟着张执采了很多草药回来。那时他已经知道,原来张执的父亲是一名中医,被下放至此,而母亲则是这东山的药娘。因为医药,他们结成了一段情缘,后来却因为差距分道扬镳。张执的父亲回到省城便重新组建了家庭,后来失去了联系。他一直与母亲相依为命,从小就学习药典。这也是他立志学医的原因。。
也许是因为日夜操劳,张执的母亲看上去年纪很大了,身体也不好,招待周魏时一直咳嗽。但她说话特别温柔,对周魏也十分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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