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淳眨了眨眼睛,还是没有泪水。真奇怪,他想,还好吗?当然还好,他甚至都没有哭出来……他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抽离了身体,在高空之上俯视着一切,却无力干预。
他感觉到自己嘴唇动了动,听到了嘶哑的声音:“猴子说,九衡山……是叶闻湫的陷阱吗。”
“淳淳,你不用再想这个了……”顾十华在他耳边说,“我、柳盈、还有叶澜,都会想办法的,我们一会儿就商讨该不该去九衡山,而现在你需要休息……”
“去九衡山。”秦淳突然说。
“什么?”
“我说,”秦淳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口牙齿缝里挤出来似的,带着尖刺喷着火,“必须去九衡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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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将侯诚掩埋在小镇郊外,然后再次驾车离开,向洛阳而去。他们最终还是决定去了,不管叶闻湫在谋划什么……也得找到“镇灵索”,送走袁溯明。
一路上秦淳都没说什么话,只是呆呆地坐着,眼神游离在车窗之外。顾十华不习惯他这么安静,但也不方便打扰他,只好又给手上的蔻丹上了次色。柳盈仍在前方驾车,而周小七和叶澜四仰八叉地躺在后面,呼噜声震天响。
洛阳城建在山川丘陵交错之中,周围地势多变,马车自然颠簸了些,好几次还差点跌进沟里去。夏日天气也千变万化,在柳盈第五次骂骂咧咧地从路边小沟里将车轮扶起来的时候,闪电“轰隆”一声撕裂了晴空,大雨瞬间倾盆而下,车轮再次陷进了淤泥。
“怎么了?“顾十华从门帘里探出头来,“下雨了?”
“能怎么。”柳盈没好气地说,“还不是你们几个在车厢里享清福,又吃太多,用什么功法都提不动。现在卡死了,只能等雨停。”
“不好意思啊,等雨停是吗?”顾十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撩开了门帘,“那师姐先进来坐坐吧,赶了一天的车,真是辛苦了。”
“若不是避雨,我才不会进这车厢呢,全是股男人的脚汗味。”柳盈一边嘴上不饶人,一边身手矫健地跃进了车厢里。她一低头就差点踩着几只横七竖八的胳膊和大腿,连忙跳开,再定了定神竟发现它们都属于一个人——秦淳,他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原先僵硬而失魂的躯体也终于放松了,一如往常地四仰八叉起来。
“他也辛苦了。”柳盈揉了揉秦淳蓬乱的发顶,坐到了顾十华身边,“十华啊,你也得反思反思。昨天晚上那么危险,你竟然还对他……唉,我不说了。”她长长地叹了口气,“你想想,一夜春宵,一醒来就看见朋友的尸体,这多大打击。”
顾十华将门帘翻卷上去,垂着眸,不发一言。两人就这么肩并肩地看了会儿大雨,身后睡着周小七、叶澜,和不知梦到了什么——或许是在云水镇时和侯诚度过的那些岁月吧——闭着眼发出了些低低笑声的秦淳。
“你把‘展月剑’给他了,对么?”柳盈突然开了口。
又是长久的沉默。然后顾十华仿佛十分疲惫地眨了眨眼,低声道:“是,对不起。”
“……你也知道说对不起是吗?”柳盈说。她柳叶似的眉毛蹙紧了,眼神里有些愤怒,亦有些无奈:“你……之前都不和我商量一下的么?”
顾十华又沉默了。他转过头,躲开了柳盈炯炯的、近乎灼热的目光。
“我知道了。”柳盈的眼神像是钓上猎物的鱼钩,死死地咬住了顾十华,“你觉得,他很像他,都爱仗义行侠,无论自己伤成什么样,都会努力地去救无辜的人。你觉得他能继承他的衣钵,所以把‘展月剑’交给了他,而正好……他从来没有过一把像样的宝剑。可是……他真的像他么?”
“你到底想说什么?”
柳盈长长地叹出一口气,不再以眼神逼视顾十华,低下了头:“虽然听起来很不近人情,但我还是想再次提醒你一次。学武……真的是靠天分的,而他没有。”
“他有那颗‘侠义’的心。”
“‘心’在面对敌人的时候,没有任何用处。”柳盈道,“我以为你明白的。被挟持的无辜百姓,不会因为他有那颗‘心’而被敌人放过,他的战友,也不会因为那颗‘心’死里逃生,就像昨天夜里的侯诚。顾十华,我以为你明白的。”
“……”
“更不要说,谢……不,‘展月剑’的原主。”她最终还是没能说出那个名字,“他也有那颗‘侠义’的心,他还有天纵的武艺,可是他活下来了吗?他没有。”
“别说了。”
“他死在六年之前的白骨岗了,为了保护我们。”柳盈在抬起头来的时候,眼角已经盈了一滴泪水,“我以为你明白的,顾十华。”
一股热流在他心底某个脆弱的位置涌起来,然后像岩浆一样炸开了。顾十华想吼她,可一吸气,心却像是裂开了,剧痛无比。他许诺不再提起的回忆纷至沓来,他跌了进去,像一叶扁舟,跌进了沸腾的海。
……沸腾?不对,为什么会沸腾?
“小心!”是柳盈的惊呼,带着前所未有的嘶哑,像是锈蚀的匕首扎进了他的耳膜。
顾十华猛地抬起头,挟着流火的巨石从天而降,宛如愤怒的天神鞭挞人间!
白骨岗的噩梦再次向他袭来,他坠入一片黑暗,只觉得周身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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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渡章过渡章,决战篇进入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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