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不知道‘镇灵索’在哪里？”
“我没说不知道，我只是记不得父亲桌上那信笺写了什么了！”
是清脆的孩童声音，却像个永不停歇的铃铛似的，一直在秦淳脑子里晃啊晃。
他翻了个身，捂住耳朵，整个人缩进被子里，可孩子的叫喊还是缭绕不绝：“我没有骗你！你让我仔细想想，我看清楚了的——”
“别逼他了，十华。”是沉稳的女声，“我们被这孩子摆了一道。他什么都不知道，提‘镇灵索’也只是为了和我们一起走罢了。你在附近有没有相熟的门派？送他回白枫山吧。”
什么……顾十华？！
秦淳猛地坐起身来，把屋子里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坐在床边的叶澜捧来一杯水：“你醒啦？渴吗？”
现在已经是下午了，西斜的阳光顺着没关紧的窗缝溜进来，在地上投出一道长长的金线。秦淳愣了半晌，才意识到他身处一间家具整齐的屋子里，虽然脚上缠满了绷带，但还好是手脚齐全。床边坐着叶澜，不远处，红衣红裙的“女人”转过头来。
是顾十华。他化着精致的妆容，眉间还坠着枚赤色吊坠，随着他的动作晃晃悠悠。而他正拎着一小屁孩的衣领，旁边抄着手一脸不耐烦的碧衣公子……是男装的师姐柳盈。
秦淳的下巴掉在了地上。他颤颤巍巍地把水杯推了回去，然后一头钻进了被子里。
“没喝酒啊。”他小声嘀咕，“怎么做起奇怪的梦来了……”
他小心翼翼地把被子撩开一个角。顾十华、柳盈、叶澜，还有那小屁孩——叫什么来着？周小七？周小八？不管了，反正是周长老的儿子。总之这四人齐齐看向他，目光透彻得仿佛要把他整个人拆解掉。
“怎么还在做梦啊？”秦淳又把头埋进去，再扯开一角。如此来去四五次，床边的叶澜一把把被子拽下了床：“你是不是被袁溯明搞傻了？你没在做梦！你看看，我这脚还是你抓的……”
他说着说着脚就举了起来，秦淳闻着那隐隐约约“沁人心脾”的味道，连忙按住了对方的膝盖：“是是是，我知道，我醒了，只是……”
他心虚地瞥一眼顾十华，又赶快收回目光来。
“怎么了怎么了？”叶澜凑过来，“你还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吗？”
太阳穴骤然一痛，断断续续的记忆朝他涌来。叶澜的呼噜，月下的碧衣少年，还有那钻心的、断手的疼痛。秦淳猛地倒抽一口凉气，连忙望向自己身侧，他的右臂还安安静静地垂着，完好无损。
是梦……是梦吗？！
“你还好吧？”顾十华把手里提着的小屁孩丢到柳盈怀里，就朝秦淳走去。他摆了摆手让叶澜挪远些，然后坐到了床边，伸手就去触碰他的额头。
秦淳一下子弹了起来，顾十华的手摸了个空。他讪讪地收回了手，琥珀般的眸子闪过一道意义不明的光。
“咳。”叶澜清了清嗓子，打破了这尴尬的宁静，“昨天晚上，秦淳你梦中暴起，把我丢出了窗户。结果顾盟主正好住我俩隔壁，他一出手，才让你安分下来。然后我们客栈的老板竟然是歧莲派四大护法之一的‘画皮’赵觉假扮的，在下不才，”他抬起手，像模像样地抱了个拳，“和他打了一场，他输了。”
“你说暴起……是袁溯明又控制了我的身体？”
叶澜耸耸肩：“可不是么，你还把自己钉在地板上了。没想到你敢下这么狠的手，不过得谢谢你。你若不这样，我怕是直接在梦里被袁魔头穿心了。”
秦淳低下头去看自己缠着绷带的左脚。他终于想起来了，在梦里，他还是搏不过袁溯明，只得另辟蹊径，让他不再伤害更多的人。那么……是成功了么？
他偷偷瞄了一眼顾十华，对上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浅褐色眸子之后，又飞快地躲开了对方的目光。
“为什么躲我？”顾十华一阵见血，“从你醒过来，就已经三次了。”
“不是……”秦淳瑟瑟发抖地攥紧了被子，想把自己遮住。无奈那被子还有一大半在地上，他扯了半天，除了让周小七大声问柳盈“秦淳他是不是傻子啊”，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太多的话涌到嘴边，让他不知道该挑哪一个开头。背叛武林盟？杀害柳师姐？可柳师姐活蹦乱跳地站在这里，手里提着个周小七。那问他为什么下山？可武林盟主下山还要什么理由呢，当然是替天行道、匡扶正义了。还有他秦淳溜出白枫山的那一吻，可是给顾盟主下了蒙汗药的，是不是该道个歉……
秦淳搓着被子角，觉得自己像个热锅上的蚂蚁，就快被烧成蚂蚁干了。
顾十华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便率先解释起来。太阳渐渐移过天空，把万物的影子都拉长，然后隐入沉沉夜幕。秦淳听得一愣一愣。直到叶澜发出了轻微的鼾声，周小七点了盏灯看起了《孙子兵法》，柳盈拔出佩刀擦了七八遍，顾十华才结束。
“所以袁溯明发狂，是因为他亲手分离了自己的‘情’，而这一份元神，就在‘镇灵索’中。”秦淳努力理清思绪，“盟主以叛徒的身份下白枫山，是为了不受长老会挟制，去找到‘镇灵索’，消灭袁溯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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