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瓷瓶被人从屋内掷出,落在廊下砸得粉碎,挂在檐下的鹦鹉吓得羽毛乱飞,撞得笼子左摇右摆,走廊那头的仆从们纷纷闪避,小声传递主子震怒的消息,生怕哪个不长眼的触了霉头。
被萧筱认定没什么脑子的顺王此刻正在房内来回踱步,面上阴云压顶,眼睛里能见到细细的血丝,显然这两日没睡什么好觉。
“管它什么春风秋风的,我算是知道了,老大这是打定了主意要跟我明着来!”顺王站定喘了两口气,从牙缝里狠狠挤出话来:“先在江都故布疑阵,再在路上截杀我的人,还故意选在城门口下手,这是咬准了我不敢发作,生生要打我的脸!”
顺王愈说愈怒,顺手抡起案上剩下的那个瓶子,与门口的那只凑了个成双成对,碎碎平安。
“王爷息怒,猜想并无实据,反倒落人口舌。”待屋内恢复暂时的宁静,房中才响起另一人的声音。书房上首的太师椅上斜坐一人,脸隐在书案上的烛灯后随烛火忽闪,翘着腿有一搭没一搭地晃悠着,在这刺耳的闹声中还能安然不动,端着茶盏慢慢悠悠饮了一口茶,随即眉头稍稍一皱。
顺王忙问:“怎么?”
那人轻吐了口茶沫,道:“这茶陈了。”
顺王喉头一梗,竟没发作,从胸口狠狠吐出一口恶气,只道:“你且看着,这事儿没完!”
“消消气,”那人将手边另一盏茶托着递到顺王手边,温言相劝道:“还没怎么着呢,你先发这么大火,叫旁人看着倒像真有什么似的,毕竟是咱们换了江都县丞在先,又蒙了他这几年,淳王殿下要撒撒气也很正常,这事本来也不可能长久地瞒下去,县丞期满三年,述职调任的时候但凡有同届入仕的一见就知道不对,现在这样,尸体损毁难以辨认倒也帮了我们的忙,空口无凭,他也不好说咱们的不是。”
“其实......”那人放下茶盏顿了顿,走到门边轻开了一条缝往外看了一眼,仍是不放心,走回到顺王身边附耳小声道:“江都的事情,倒真怪不到他头上。”
顺王脸色一变:“怎么讲?”
那人伸手放在在胸口,轻轻往上指了指。
“你是说.......这……”
“怕什么?这是好事。”那人一笑,轻声道:“天子天子,只要陛下想知道,天底下什么事能瞒得过陛下的眼睛?陛下愿意挑自己的好日子之前将这事做了且不留痕迹,你想想这意味着什么?那是有心护你!”那人伸手拍拍顺王的心口,“好好想想吧,我可是跟你交了底了,陛下安排这事情的时候我就在场,字字句句真真切切,你以为陛下为什么压着不让你们去?是不想让你陷进去不干净,又不想让淳王殿下去撕破脸,说到底,还是疼你啊,表哥。”
“让陛下费心了,”顺王缓缓坐下,喃喃道:“你不同我讲,我还当是老大联系上了白楼要害我。”
“哎,打住,”那位爷雪白粉嫩的娃娃脸一板,忙抬手一伸,做了个停下的手势:“刚刚我说的话你只当没听见过,有一个字传到外人耳朵里我都算欺君,再者说,陛下他老人家再操心也没到了要替你料理长随的地步,城外那事还得你自己琢磨。”
“可胡威身上并没有白楼的那个什么帕子,是帕子吧?还是说叫什么……契书?老大应该没那个能耐和白楼搭上,他知道陛下恨不得早日查明白楼到底是何存在,就算他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这么干,也未必有那个门路。”顺王对自己的大哥看得还是很透彻的。
“你这就把事情想窄了,陛下不喜的事情有很多,为何非要是白楼?比方说因为白楼的缘故,陛下就很不喜欢朝廷里有人和江湖人士交往。崔鸣鹤自当今登基前就开始追随,深受皇恩,是个例外,但是新提拔的那位巡查使秦枫……”
“他是红叶山庄庄主的私生子,而红叶山庄的镇庄之宝,正是一柄秋风剑。”
“巡查司是陛下嫡系耳目,甚至有时可以说是凌驾于百官之上的存在,需得保证绝对的忠诚和纯净,要是有什么结党营私的弯弯绕,叫陛下如何安寝?”
“你是说……”
“我什么都没说。”
“行行行,什么都没说。”顺王被这一席话说得舒舒服服,气消下去不少,脸上终于阴云转晴,有心情带着笑,好言好语地说上几句:“自家兄弟,有几句话做哥哥的也要提醒你,那个自在侯府的小侯爷现在进了巡查司,你走动归走动,可别跟他多搅合,陛下迟早要动萧家,你别抽不了身徒惹陛下猜疑。”
“陛下有这意思?”
“这还是顺着你的话想的,”顺王坐得凑近了,道:“我方才细细一想,若如你方才所言,陛下压着我与老大不能去,那叫个亲信去也可,为何偏要挑上一个不良于行的废人?还将他放到崔鸣鹤眼皮底下,说得好听是看重人才,但你想想当时萧侯爷那脸色,鬼才信。”
“可我不总往他那儿跑,又怎么和秦枫搭上话,更别说去号巡查司的脉了。”
“那你自己小心,这才刚升的户部尚书,掌管国库大权,多少人羡慕不来的。”
“是“代”尚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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