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萧筱微微蹙眉，斟酌着开了口：“他说，是他弟弟派人来联系的他。”
此话一出，余下二人眉梢均是一挑。
“说在收拾库房的时候发现了梁氏的遗物，写明留给他的，约他去得味楼取，他就去了……听我说完！”
缺乏睡眠的萧筱有些暴躁，秦枫乖乖合起张开的嘴，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他说乔林劝酒，毕竟初见，他不好意思拒绝，勉强喝了两杯，毒性借酒发散开来便知不好，奈何身上无力动弹不得，意识模糊倒在桌边，一阵昏沉颠簸，再醒来已经回到了儿时住过的小院，恍如做梦一般。”
“你信吗？”秦枫见萧筱停下，眨眼等了等，见他不欲再言，偏头冲贺赫道，话里带了几分调侃。
贺侍郎脸上风云变幻，末了叹了口气道：“鬼信，反正我不信。”
嗯？
一开始确确实实觉得无有不妥的萧小侯爷觉得自己今后有必要好好纠正好友的措辞。
“乔林不会去‘收拾’库房，也不会好心‘归还’遗物，这可不是一般物件，他就算不爱舞文弄墨，好赖东西还是识货的。就算他不懂，还有他娘呢。”贺赫和乔林虽相处时间不长，少爷脾气秉性倒是摸得一清二楚：“乔木这根木头，编谎话也不看看人！”
贺赫冲萧筱一撇嘴，道：“也就你信！”
嗯？？
萧筱再一次单方面宽宏大量地选择原谅贺赫，将笔洗包好放回原位，道：“我当然觉得不妥！他这番话说得过于流畅，开口前好似在腹中琢磨了千八百遍。但我问他怀中怎么会有白楼的契书，他又磕磕拌拌什么也答不上来。”
“如果是真的，他不会知道，”秦枫道：“白楼的契书在事情办结之后才会出现。”
“这次事件难解就难解在这里。”萧筱按着眉心抿了口早已凉掉的浓茶，苦得吐了吐舌头：“如果是白楼，乔木和乔林的身上都发现了契书，乔林死了，乔木却没有，这是不是说明白楼办事出了纰漏？如果是，又打算如何补救？既然死在一处为什么要选择两种死法？谁要他们死？如果不是白楼那是谁？是乔木？乔木究竟是何时喝下的毒酒？如果如他所说在乔林死之前，那他根本没有力气杀乔林，乔林又是被谁所杀？为何毫无声响？如若他先杀的乔林，而后畏罪饮下毒酒，他染了大半身的血，现场水盆里的水却是干净的，房间内也没有发现任何擦拭的痕迹，那酒杯上毫无血渍又是如何做到？！”
萧筱揉了揉太阳穴：“头疼。”
贺赫被绕得两眼发晕，扶着茶几迷迷瞪瞪地站起来，拍了拍萧筱的肩以示鼓励：“我不跟你绕了，我得回家缓缓。”
萧筱兀自撑着太阳穴对着桌子又发了会儿愣，长长呼出一口气来，正欲活动活动脖子，抬头见秦枫还坐在那儿，正支着下巴一动不动看着自己，不由道：“秦大人还有话交代？”
秦枫摇摇头，道：“我只是觉得奇怪，白楼虽说是打开门做生意，但是也不至于落魄到什么活儿都接，尚书府这点鸡毛蒜皮的内宅恩怨，当真值得它出手？”
“所以你觉得这是一次借白楼之名实施的谋杀？”萧筱打了个哈欠，“但这两块契书确实在这，只是如何分辨真假我却是无能为力了。”
秦枫看着他将帕子叠好放回箱中，道：“也不必急在一时，司命几十年未破的组织若叫你半旬拿下，传出去也不像话。”
萧筱哑然，竖起大拇指毫无感情地奉承道：“秦兄到底是官场老人，思虑周全。”
秦枫撇了他一眼，原想再多嘴问两句，话到嘴边却还是咽了回去，出门转弯走了一段路，顿了顿，反身向上，落在萧筱屋顶，轻轻揭开边角的瓦遮。
萧筱此刻已经转着轮椅移到内室，垂头思考了会儿，给自己打了盆水放在床边，将轮椅慢慢挪动到挨着床沿，双手扶着床板将自己撑到床上，再转过身子将两条腿挨个搬正，弯腰除去鞋袜，将双脚泡进热水，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
萧筱的腿和寻常男子比起来确实是太过瘦弱了，也就比皮包骨稍微好一些，就算被热水泡着，也依然泛着不健康的苍白，没什么血色。
萧筱一边泡着脚，嘴里碎碎地不知在念些什么，不过多时，又见萧筱拔葱似的将脚从盆里拔出来，擦干上了床，裹了被子睡下了，秦枫方才盖回瓦遮，回了自己住处。
“来没？”
“没来……”
乔木的身子一日好似一日，一组的检校们从一开始的如临大敌，到现在交班时略显遗憾的互相问候，心态已然发生极大转变。
白楼似乎没有收尾的打算。
乔木那套说辞已经对着秦枫和贺赫又说了两遍，不出意外收获了贺赫的白眼，秦枫倒是没什么反应，只当着他的面叫进了石适，吩咐他将询问室归置归置，过两日替乔木搬家。
乔木没想到这个两日竟然不是泛指，第三天一早就有人来请。忐忐忑忑到了地方，却见这屋子与自己那间没什么不同，甚至桌上还摆着早点，冒着热气，早晨的阳光从大门处**来，看得见升腾的白烟。
也不知这房内是不是有什么机关。
乔木站在门口期期艾艾，只听屋内人道：“乔少爷不妨进来一块儿用个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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