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滴答——”
耳边……是水滴的声音吗……
意识沉没在深不见底的泥沼,四散的记忆如同海藻一般缠绕着脚踝,他拼命挣扎,却只能得到片刻浮出深潭的机会。
“滴答——”
又有水滴落下,不偏不倚的滴落在裸露的脖颈上。
冰凉的感觉沁入皮肤,纤长的眼睫轻轻颤了颤,如同敛翅的蝴蝶缓缓张开。
露出的一双浅灰色眼睛却充满了空洞和茫然。
青鸾刚一醒来,不适的感觉便充斥全身。
胸口闷得厉害,让他的呼吸都有些困难。
他试着抬了抬手,却不能动弹分毫。青鸾这才注意到腕上沉重的锁链,不知已经绞了多久,以至于一开始他都不曾发觉。
脖颈和腰间的锁链紧紧的缠了好几圈,把他牢牢的捆在身后的柱子上,几乎不给他喘息的余地。
这样毫无反抗之力的样子,一定像极了待宰的羔羊。
青鸾不禁露出一丝苦笑。
他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才让被勒的喘不过气来的胸口好受一些。
耳边不断响起水滴的声音,让他开始注意起周围的环境。
这里应该是水牢。
一个水牢应该有的一切,阴暗、潮湿、寒冷;锁链、刑具、阶下囚,这里都算是备齐了。
锁链锁住了灵力,四周的寒意沁骨生寒,让他不由得微微颤抖。
这样看来……他是被夙渊下了水牢啊。
真是个暴脾气的家伙……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就直接把他扔到了这个地方。
不过,夙渊为什么会突然说,他给他下了毒?
那怎么可能呢。
他怎么可能,去害他呢。
看来自己做人实在是不怎么样啊……这么轻易的就被别人怀疑了。
青鸾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却怎么样都感觉别扭。
尝试了几次后,他便放弃了。
他真的,笑不出来。
也许是没有想到,他自以为的信任,会像一张纸一样脆弱吧。
在夙渊的眼里,他真的就是这样一个,随随便便就会背叛别人的人吗?
明明是再明显不过的事情……
这里真的有些冷,冷的他都有些麻木了。
那些氤氲的水雾,刚刚浮现,就凝成了薄薄的寒霜。
很不舒服。
青鸾还来不及皱眉,表情突然一怔。
一只冰凉的手,撩开了他的头发,替他拭去了那尚存余温的液体。
青鸾愣住了。
他根本没有在这里听到脚步或者呼吸声……
这个人,一直都在这里吗?
“……夙渊?”
他试探着问了问,却没有人回答他。
但是那毫无温度的手指却一直停留在他的脸上,顺着眼眶,鼻梁,唇瓣的形状细细描绘,像是要把他的模样永远的记在脑海里。
这样的动作……他再熟悉不过。
就像是曾经无数次,他们靠在一起时,那个人总会忍不住做的事情……
青鸾只感觉一阵阵头晕目眩。
他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淡色的唇轻启,隔绝了万年的守望,终于再次在他的面前,叫出了他的名字。
“白……筠。”
那停留在面颊上的手指猛地一顿。
他许久都没有说话,久到青鸾都要有一种是否认错人了的感觉。
但是,他是不会认错的。
一定是他。
“白筠。”
见他没有回应,青鸾又叫了一遍。
“是我。”
白筠像是才回过神来,淡淡的应了一声,继续用手梳理那有些凌乱的白色长发。
他的动作本应该是温柔的,却因为此刻青鸾被绑缚的姿势,无法让人感受到丝毫绵绵情意。
那仿佛只是日常对话一般的语气,竟让青鸾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他沉默半晌,轻轻叹了口气。
“你回来了啊。”
“嗯。”
白筠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指尖点在青鸾的唇角。
冰凉的手指擦过柔软的唇瓣,把那因为寒冷而有些发白的颜色摩擦的充血嫣红。
“怎么……见到我还能回来,你很失望吗?”
青鸾费力的躲过他的手,垂下了眼睫。
“怎么会。你能回来,我很高兴。”
他等了那么久,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可是……为什么,他的心里,却没有那么高兴呢……
大概是因为,面前的这个人,和记忆中那道清隽的温柔身影,完全不同了吧。
人都是会变的。
他自己,不也是这样么。
白筠捏着青鸾的下颌,强硬的把他的脸掰了过来。
嘴角的笑意仍然不变,眼中却渐渐凝起寒霜。
青鸾的声音,过去了这么久,都没有丝毫变化。还是那一如既往的平和音调,一如既往的,淡然语气。
仿佛没有什么能让他放在心上。
清冽悦耳,如同山涧清泉,潺潺流过心间。
就是这样一个声音,迷倒了他几生几世。
他曾经那么喜欢这个声音叫出他的名字,可是现在再次听到,却无端的只有愤怒。
一颗已经沉寂的心脏,竟也会有这样强烈的情感。
究竟是怎样无情的人,才能在亲手把他送入深渊后,还能用这样坦然的态度对他说,他能回来,他很高兴?
用这样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揭过了那无尽痛苦的地狱万年。
暗沉的瞳孔中泛起丝丝猩红,他用尽全力,才把那抹猩红压制在眼底。
半晌,他轻笑一声。
“子落,你真的……有心吗?”
“……”
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指尖离开了温热的皮肤,没有了那丝仅余的温暖,他的心脏重新坠入一片深寒。
白筠突然想起,刚才为他拭去的那滴眼泪,是更为滚烫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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