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不得不说，齐案那一秒仍是惊讶的，即使他已经猜到了。
当年齐秋被领养时是七岁，不算是多小的孩子了，又何况他这样的孩子比较早熟。而且，刚开始和新家庭生活，就完全只有一个妈妈了，而自己这个哥哥，也是时隔十年才正式冒出来。
本来就没有血缘……说什么真正的家人，还是有点自欺欺人的吧。
“妈也是，虽然我真的很感激她，也觉得她是个好妈妈。可是，接受这一切真的好难。”齐秋轻轻地说，“我小时候一直在镜子前反复练习‘对家人的笑脸’，但是到现在，喊出口时心里还是会有芥蒂。我感觉我是这个家庭的，但是又不是……”
所以他一直很努力，争取拿最好的成绩回去给妈妈，争取什么事也不惹，什么也不主动问起，为她减轻负担……
因为这样的话，就好像——
“我和你说啊。”齐案突然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其实你想的都是对的，你做的也都是对的，虽然说都有些要求过高了。所以不要那么紧张。”
“啊？但是……”
“我们确实不是家人，顶多有层法律关系罢了。但怎么可能是家人啊，喊妈喊哥就是家人了吗？不存在的，又没有血缘关系。”
齐秋有点苦涩地闭上了眼。
“但是，有的人反而是我们真正意义上的家人，却好像不存在一样，和我们的关系还不如你呢。那些什么七大姑八大姨，这个表哥那个堂姐的，还有我特别讨厌的爷爷，还不是因为老是赌博欠钱被我爸关老人院了。”齐案说的时候，语气很冷漠，“我对这些家人的喜欢，还没有对你的万分之一。”
齐秋愕然睁着眼睛，没有说话。
“是不是家人没什么重要的。而变得优秀，到最后也是会直接利于自己，对不对。”齐案吐了口气，感觉自己好久没有这么耐心地讲这么多话了。
“但是，把你当外人，我心里很内疚。”
“不是外人难道还是内人不成。”齐案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淡定地说着冷笑话。但是齐秋确实小声笑了出来，道：“哥更像朋友。”
“那挺好的。”齐案勾了勾嘴角，就突然被齐秋从后面伸过来的手环抱住了：“但是也像家人，虽然没有妈像。”
“……”背后贴着的胸膛传来无比清晰的热度，环着他的手臂也是。齐案有些猝不及防地睁着眼，一瞬间有点头皮发麻。虽然他很想说，这像是个小孩儿在拼命抱他依靠他，但是事实上，并不像。
距离会不会太近了。他后知后觉地想到这个问题。
“那下次我和你说我的事吧，关于吉他的。”齐秋在他耳边打了个哈欠，“虽然真的不是什么大事就对了。”
“你干嘛不现在说了算了。”齐案的注意力一秒转移。
“好吧……”齐秋可能是困了，“刚上初中妈给我买的，我真挺喜欢弹吉他，就是高二那年被一个同学砸坏了。和妈说的是我不小心弄坏的，不过不用再买，因为我不想弹了，真挺对不起妈的。后来做兼职吉他钱也赚回来了，这件事就让它过去吧。”
“啊？就这样？”
“就这样。”
“那个人为什么弄坏你的吉他？”
“看我不爽。”齐秋的手臂挪到了他腰部，又打了个哈欠，“不知道从哪打听到我是领养的，就感觉和抓住了我的把柄似的针对我了，反正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当时陈信也在场，所以他知道这事。”
“这不是校园霸凌吗？他欺负你？！”齐案一下子提高了声音，吓得齐秋有点儿清醒了：“呃，估计就是有怨气吧，毕竟他成绩万年老二排我后面，而且和我分差挺大的。”
“都砸你吉他了，你该砸他脑壳的！”齐案稍微想想，就觉得这也太憋屈了。而且看齐秋这样，估计这种事还不是个例，却惯例都自己担下来藏着掖着了。他都不知道保护自己的权益的吗？
“我不想闹事啊。”齐秋哭笑不得，“哥算了算了，都过去了，咱睡觉吧？”
“你真窝囊。”齐秋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齐案狠狠地揪了一把，很是委屈地蹭了蹭。
“滚，别粘着我，睡远点。”
“哥！我们刚还那么深刻地交流过感情……”
“离我远点，少套近乎。”
齐秋不得不松了手转过去，有点小忧伤地闭上眼睛。
热源远离，齐案不知道为什么也是松了口气。正睁着眼毫无睡意时，被子轻轻凹陷，原来是年糕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正好躺在他俩之间的空隙，睁一只眼闪闪发光地看着齐案。
齐案把脑袋塞进被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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