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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惟谦本以为会兴奋到无法入睡,意外的是刚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他是被闹钟吵醒的,伸手去按,摸了半天没摸到,远在天边的闹钟还在疯狂的响着,直到睡在对床的人也被吵醒,把被子罩在自己脑袋上大喊:“顾惟谦!把你的闹钟扔了!扔了!再不仍我把你扔出去!”
终于,顾惟谦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穿上拖鞋把书桌上的闹钟按掉。
凌晨6点。
他照常刷牙洗脸换衣服,热了杯牛奶,又从柜子里翻出个面包,一边看书一边吃。等他看完那本书,走到对面用膝盖踢了床上人一下,冷淡地说:“江子归,起床了,今天最后一节课。”
江子归转过身背对他,暴躁地大吼:“不去不去!老子要睡觉!”
顾惟谦拿起一本巨大的专业书放进包里,悠悠地说:“今天是Dr. Waston的课。”
一秒后,躲在被子里的人猛得坐了起来,疯狂地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长叹了一口气:“我醒了。”
衣服裤子被丢到床上,顾惟谦又拿起一本同样的书塞进另一个包里,看了看表:“你还有10分钟。”
江子归一遍穿衣服一遍大喊:“什么?那么晚了?你怎么不早点叫我!”
显然顾惟谦天天早晨经历这样的过程,面无表情地把两片吐司放入面包机,又从小冰箱里拿出熏肉片、芝士和生菜,夹进刚烤完的热吐司中。
盥洗室里传来疯狂的洗漱声,江子归光速冲了出来,一边换鞋一边扫了眼桌上,问:“你又吃冷面包了?”
“嗯。”顾惟谦把吐司装进袋子放进江子归的书包,把包丢给他,“快走,要迟到了。”
江子归接过包,不满道:“我说了很多次了,冰箱里的东西我特意多买就是让你一起吃的!”
“知道了。”顾惟谦有点头疼,他知道江子归的好意,可他不需要,他也说了很多次了,但根本没用。
江子归一听这语气就知道又被敷衍了,火气蹭蹭上来:“你天天吃那玩意能行?要营养没营养,还吃不饱!你看看你瘦的!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
他伸手就要去抓顾惟谦的手臂,被顾惟谦灵巧地躲过。
我天生就那么白,而且怎么吃都不胖。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对着炸毛的人,顾惟谦还是机智地选择了沉默。
来M大已经三年,虽然获得了全额奖学金,但生活上的花费也着实不少。美国的书实在贵到匪夷所思,即使尽量都买二手书和跑图书馆,但还是占了绝大部分的生活费。其他还有零零碎碎的交通费、通讯费、暖气费、餐饮费......
顾惟谦把钱掰成十份用都捉襟见肘,他其实可以去打工,但太浪费时间了,课业非常紧张,难度也很高,要保证下一年的奖学金他必须全力以赴,毕竟这是M大,全世界天之骄子聚集的胜地,稍微一放松就会被超越。
M大所在的B市一入秋就开始断崖式降温,今天又是个阴天,着实让人感到越发寒冷。
江子归虽然和自己一个系,但课程还是有一些不同,傍晚的课他要去另一栋楼,而自己则留在数学系主楼继续上课。
教授在黑板上写下一串公式,开始讲述公式背后的故事。这个故事的主角是笛卡尔,讲完正史后的教授问大家是否知道爱心函数,大家纷纷摇头。兴致勃勃的教授开始八卦野史,说数学其实是世界上最浪漫的学科,笛卡尔是世界上最浪漫的数学家。
他在另一块黑板上写下一个数学式,让大家画。顾惟谦好奇地随手画了画,发现在坐标上出现了一颗饱满的爱心。
教授的声音响起:“他在临死前把这个公式写下寄给了公主,想要告诉她,即使不能再与你相见,但我的心始终为你跳动,至死方休。”
顾惟谦一动不动地看着笔下的爱心,夕阳的余光终于透过密密云层,隔着玻璃窗洒在草稿纸上,仿佛给那颗黑白的心涂上了颜色。
他抬起头,眯着眼看向窗外,想找一找太阳的方向,却猝然停止了动作。
走廊的柱子下站着一个人,穿着长风衣背对着自己。那个人很高,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显得修长挺拔。他双手插在口袋,黑色的头发有些长了,发尾遮住脖子,隐没在衣领处。
转过来。
快转过来......
顾惟谦的心脏疯狂跳动,连握着笔的手都有些颤抖。
是你吗?
严博之,是你吗?
他不会认错,三年来这个人几乎每天晚上都要跑到自己的梦里,让他无法好好安睡。
虽然每个梦里这个人都在说,顾惟谦,对不起,这个盒子还给你吧,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柱子下的那个人终于动了一下,他仰头似乎是吐了一口气,迈步向前走去,很快消失在顾惟谦的视线里。
不会是他。
不可能是他。
顾惟谦垂下睫毛,夕阳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落下,被撒上金红色的爱心褪回了黑白色,一滴温热的水珠落在草稿纸的爱心上,慢慢晕染,直到把整颗心都模糊。
“叮铃铃!”
安静的房间里猛然响起电话声,顾惟谦伸手去摸,摸到了床边的座机。
“顾总,太阳都晒到屁股了,还没起床?”
顾惟谦睁开眼,看到床头的钟上显示11:00整。
他有些茫然地开口,嗓音还带着还未清醒的沙哑:“严博之?”
严博之笑了笑:“真的还在睡?”
顾惟谦还沉浸在梦里,情绪极度低落,他轻轻嗯了一声,忽然开口:“我在美国这些年,一直都很想你。”
严博之沉默了一下:“怎么了?做噩梦了?”
听到严博之的声音,顾惟谦控制不住地委屈,再也忍不住,低声道:“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你来看看我就好了,一次也好的......”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慢慢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
过了一会,门铃响了起来,顾惟谦听到门外严博之的声音:“顾惟谦,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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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惟谦,开门!——这句话怎么那么耳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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