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离跪坐在安息河边。送走母亲,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内心并不悲伤。
当世界上真的只剩下自己一个人,除了孤单,竟然还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好像所有东西都飘在天上,包括自己。
天高海阔,好赖由我,是非在心,生死无惧。
以今往后,世间的闲话眼光,褒贬评说,规矩道理,都和我没半毛钱关系了。
忽地一股热血涌上心头,意气横生,他面朝澎湃的安息河大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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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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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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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歇斯底里地吼叫着,一个自幼被要求彬彬有礼德才兼备的世家公子,从不曾如此疯狂。
把全部愤懑,惆怅,畏缩,统统发泄出来吧,没有眼泪,没有痛苦,为所欲为!
哈哈哈!他坐在地上大笑起来。
痛快!痛快啊!
我孑然一身,从今往后为什么而活着?
不为什么。活着就是活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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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愧于心就可以了。
沈离从袖子里掏出那只古朴的陶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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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事,用这个联络。”他说过。
回到上京别苑的十数日,每一夜沈离都坐在屋顶想吹响它。可是每次把它放在唇边却总有那么一番天人交战,而该死的理智永远占了上风。
我该怎么说,我有事找你?哦没事只是想问候一下?最近过得怎么样?忙吗?
白痴啊。
可是这一刻,在千万幽魂亡灵的面前,质朴的古音如涌泉一般放肆流泻而出,正是一曲“高山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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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离放下陶埙,放声高喊:
“玄冥!玄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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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的声音送到遥远的天边,而鲜红的河水一言不发。
他一遍又一遍地吹着。
安息河上的歌声消失了。没有暖风,连彼岸如火的红花也保持沉默,低头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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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冥!玄冥!”他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不是公子,不是领主,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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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好多好多不知该怎么用语言表达的东西,这只埙却似乎全明白。没有冀望,没有索求,也不需要拯救,也许太迟了,但我还是要说。
“我想见你!”
蚀骨的思念终于得以昭告天下,而对岸完全没有回应。
不知过了多久,在这个没有时间存在的真空世界,沈离放下了手中的陶埙。
把全部的话都“说”出来了,感觉整个人快要飞起来了似的,这一直以来所有沉重的心情,在这苍白而没有尽头的梦里好像都失了重量,在这里他好象回到了初生的模样,什么都没有,一无所有的感觉,除了心上有一条比针还细的裂缝。
他跌跌撞撞地走向安息河,自言自语:
这就是自由的感觉吧?身体是空的,心也是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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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中无数亡魂在迷雾中向沈离伸出手来。
河水漫过了他的小腿,亡魂们欢呼着,召唤着。
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没过他的头顶那一刻,沈离说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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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一直、一直、一直记得你。”
好多只手一下子抓了过来,大力拉扯着他的身体——
“他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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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的!”
“我的我的!”
亡灵们尖叫着,震耳欲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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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被撕碎了,头发被扯断了,沈离却好像睡着了似的不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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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鸦在天上盘旋,发出哀鸣。
一张吐着长舌的大嘴欺近沈离,口中利齿交错,对准沈离的脖颈,狠狠咬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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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牙刚碰到沈离的皮肤,突然一道赤色光焰射入血水,河里平地掀起一个巨浪!
众鬼好像看到了什么无比可怕的东西,哀号的声音冲天而去,几乎要把这空洞洞的天空撕成碎片。正要咬住沈离的幽灵被那比火还烫的赤焰瞬间吞噬,顷刻间魂飞魄散,脓血四溅,只剩下半条长舌兀自挂在沈离的颈上。
这是什么!
沈离张嘴要叫,水一下子涌进他的口中,窒息的感觉让他猛然清醒了,他睁大眼睛,一道鬼魅般的黑影打破水面,眨眼间便来到自己身旁。黑影一手托住沈离的后颈,一手微张,放出一道避水乾坤圈,蓝光大盛,把翻滚的河水挡在外面,然后紧紧抓住沈离的腰身,破水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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