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何接到电话时，正在嘈杂的酒吧。歌曲正放到高潮，跳舞的人群兴奋到极点。
穿着清凉的女孩子笑容明媚，指尖划过流光的吧台：“帅哥，来一杯威士忌谢谢。”
晶莹剔透的液体顺着酒杯流下，今何把调好的酒一推，看清来电显示，脸色闪过一丝异样。
犹豫了一下，今何拍拍旁边人的肩膀：“阿南，我出去接个电话，你帮我看下客人啊。”
他一边说一边走出去，直到欢快的音乐渐渐听不清，他才重新把手机贴近耳朵：“你让我帮忙查的人，查到了。”
对面传来滋滋的电流声，夏瑜的声音有些不真切：“好，那我们见一面吧。”
……
十分钟后，今何出现在一家奶茶店。
在靠里面的位置，夏瑜正坐着，桌上摆着两杯点好的奶茶。
几年前酒吧刚开业缺人手，朋友给他推荐了个人，叫夏瑜。今何第一次见到夏瑜，第一感觉就是这个男孩子很漂亮，第二感觉就是年纪太小了。他那时候还是个初中生，今何一听怕有麻烦就说不要了。可是第二天他依然来了，因为实在缺人，今何劝不住就由他帮忙。短短几天，他就看出来这孩子不爱说话，不过做事还挺麻利上手的。
他问过夏瑜你来兼职父母知不知道，这个漂亮的男孩子垂下眼睫，小声说我没有父母，他们都不要我了。也许是皮相的缘故，今何听他说这话突然有些心疼。
朋友和他提过一些事，说夏瑜有个叔叔，供他上学什么的。不过对他不太好，可能夏瑜将来也是要离开他叔叔的。夏瑜没跟他提工资的事，可是今何不是个白使唤人的老板，于是主动提了工资的事。他以为这个男孩子会和他讨价还价，可是没有，夏瑜很顺从地接受了安排。
今何给他安排了个调酒的活儿，一教他就上手了。
夏瑜来工作前总是穿着长袖的校服外套，即使夏天也不例外。今何看着嫌热，怂恿着他穿短袖来，夏瑜只是笑着摇摇头。今何劝不动，久而久之就由他去了。
偶然一次，今何撞见他在更衣室换工作服。那外套脱下来，白净的手臂上布满了淤痕，有些淤青没散去，又叠加了新的。长长的鞭痕顺着锁骨一直蔓延而下，没入衣领，看着触目惊心。像是被人刻意用开水烫过似的，大片红肿的伤痕从单薄的衬衣里隐隐透出来。
今何看了一眼就不忍再看了。
“哟，来这么早，奶茶都点好在这等我啦？”今何顺其自然坐到他对面的位置，拿过奶茶喝了一口，缓缓语气说：“找人费了好一番功夫打听，终于查到了。你叔叔一个月前回过一趟，在你住的地方逗留了几天。后面好像追债的人收到风声堵他，不过没抓到人。可能是怕了，连夜买了车票跑了，去了个小地方。这是现在住的地址。”
今何背扣有字那一面，把纸片推给他。
夏瑜拿过纸片，折了折放进口袋：“谢谢。”
“你真的想好了？你说你马上高考，到时候去个大学开始新生活，这样子多好？何必再去找你叔叔，他待你不好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为了个不得好死的老家伙，搭上这么大代价不值得。”今何不止劝过他一次，但是听出茧子的话还是忍不住说。
夏瑜弯弯嘴角笑了，仍然对他的话不置可否。他用吸管搅了搅杯子，底下沉淀的珍珠浮动而上，嗓音听起来有些痒：“一直以来都麻烦老板了，感谢的话多说无益。这张卡里面有一千块，我留着没有用了，算是答谢。”
今何没收，把卡重新推给他：“也没多大的事，你还是自己留着吧。你看今叔我像是要小孩儿钱的人吗？不能够吧？以后你暑假还回来，找兼职的话还来我这儿。”
“好。”夏瑜推让无果，只好收回卡。
即使夏瑜答应他，今何也知道，他应该不会来了。
一时间今何不知道该说什么。气氛里似乎也带了丝沉重的悲伤，只听得见轻轻摇晃杯子的声响。
“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有个在X中的高三生，叫陈君行的。我走之后，你帮我找人留意他的动向。如果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帮我拦住他。这件事不要告诉他，一定一定要帮我保护好他。”夏瑜说的时候始终面容平静，让人感觉他只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小事。只是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尾音带了一丝难以抑制的慌乱急切。
“这名字听起来像个男生的声音，你男朋友啊？”今何问他。
夏瑜没否认，他就猜到十有**是。
“你说他要是知道这事，得多难过啊？”
“他不知道就不会难过。”
今何看着他，嘴唇动了动还是没继续劝他：“那行吧，这事我不告诉他。但是他要是问起，那就不怪我了。”
“你不说，他不会知道。”
今何突然想起一件往事，那时候他和阿南，也是因为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吵架决裂的。
谁都不肯低头，整整十年都在互相纠缠。
而夏瑜是连给人纠缠的机会都要磨灭了，真是残忍。
“我现在想想，当初那么小的一个孩子，怎么有胆子做这种事。夏瑜，你还真是个疯子。”今何看着他说。
夏瑜似乎被他的话逗笑了，眼角也带了分笑意：“敢做这种事，可能是因为，我本来就是个疯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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