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唯有苦笑，只是见赵羽在自己说出那个词时眉峰微皱，倒是忍不住噗嗤的笑出了声，花醉灌下一口酒：
“少侠若是挂怀，就等我死了，也把我埋了就是……还是别埋，你把我烧了吧，埋在地底下，被老鼠啃了多难受。”
交浅而言深，似乎有些不妥，挖坑的动作顿住，赵羽立在坑底，不解抬头看向坐在板车上的姑娘。
昏暗的灯光里，长发飞扬，喝着烈酒肆意说着生死之事，笑的浑不在意：
“我带了那么多的兄弟来，最后能收尸的也不过这一个，以后等我死了……看我做什么，说真的，我总觉得，我走不出这里了……”
花醉继续说着，赵羽倒有些释然，像这样潇洒恣意的侠女，生死也许并不是什么大事。
而自己，空被叫着少侠，恐怕永远也做不到这样的洒脱，心有所系，便难以无牵无挂，潇洒自在，赵羽这般想着，唇角却是勾了点弧度：
“好。”
一口应下，花醉反而愣住，怔怔看着低头继续铲土的人，默默许久才大笑出声。
在这样一个暴风雨后平静的夜晚，她找了一个在自己死后愿意给自己收尸的人，这算不算是一种羁绊？
算与不算，都真是不错。
“谢谢，有没有人说过，少侠你特别好？”
空荡荡的酒囊扔在板车上，花醉改为盘膝而坐，微醺之下脸上都有点薄红，支着下巴看着赵羽，继续笑：
“你知道么，我娘没得早，我爹带着我到处讨生活，颠沛流离，身边的每一个人，无论交深交浅，随时都有可能会分别，生也好，死也罢，都是一别就再也不会相见了，可我爹说……人就是这样。”
泪水已经在眼里打转，但是却倔强的没有落下来，赵羽看了一眼，默默地挪开了目光，佯做没有看见，也没有接话。
“他说，不过就是萍水相逢，归宿更是虚无缥缈，随时要面对的是生离还是死别，都并无区别，皆是迟早的事罢了，更没有谁会为谁停留，人与人不过如此，不用难过，更没必要。”
莫名有些了然，也多了分叹息，这样凉薄的话语，实在不敢苟同，赵羽揣度着语气：
“也不尽然。”
“是啊，因为你有牵绊，也有归处，但是我没有，我爹也没有，像我们这样的，死了有个收尸的就是幸事了……现在我有了，多谢。”
往后一仰，花醉笑吟吟躺在板车上看着满天的繁星，赵羽却莫名觉得这个许诺似乎并不寻常，连气氛都有些奇怪，只是百思不得其解，终道：
“好了。”
拍了拍浑浑噩噩的头，花醉爬起来，将尸身抬到坑里，填土，无碑就只将一颗桃核埋下，花醉单膝跪地，落下最后一捧土：
“我也不知是否能种得出桃树，但兄弟啊……”
似乎不知道说什么，最终无言，赵羽将自己随身的小酒囊解下，倒在地下：
“走好。”
本就虚弱，挖了这许久的土更是晕眩不已，喘息重重，赵羽只得跟在花醉身边慢慢的走，却不知在那暂时安身的小屋里，一双眼睛，落在了昏睡的玉龙身上。
“珊珊，你去把这几味药煎了吧。”
地处深山，离县城甚远，故而有几户采药自给自足，虽然并不齐全但尚有些能用的，适才村长找人送了过来，五味就挑了些，一边递过去一边嘟囔：
“这也该醒了啊……”
“可能还要等一会，五味哥你别急。”
点了下头，珊珊这才端着药出门，五味则愁眉不展的坐在床边，夜已经深了也是难掩困倦，打个哈欠的功夫，一直默默坐在桌边的刘永孝就起了身。
一步步悄悄的走进，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尖刀，明晃晃的刀尖，直冲着昏睡的玉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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