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待到钟离身边的侍女来请的时候，玉龙正闲来无事布了棋盘与赵羽下棋。
客居府上，两人本该早去拜访，只是这苏老爷早晨起的就晚，又一直说是精神不济不便见客，直拖到了过午睡起方才叫两人过去。
手中正拈了棋子，顺手敲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玉龙心中直道惋惜，赵羽上午一直在忙着为那二少爷看诊，配了些药服下后又是施针逼毒，直到安顿睡下才作罢。
忙到了午后才得空，只是不料棋局尚未过半就有人来，玉龙只得闲闲的扔了棋子在棋盒之中，含笑看了对过正襟危坐的人一眼：
“咱们回来再下？”
“是。”
急忙垂眸避开了那炽热的视线将棋子放下，赵羽只是被人这般暧昧不清的看着，就莫名想起昨晚月色朦胧下那旖旎难言的逼问。
这种旁人夸句好看都觉是觊觎的心思，自己唾弃也罢，被逼得说给公子听，实在是过于羞耻了，玉龙却是一直心情极好，只是碍着有人不便多言，遂轻笑出声，起身离去。
待客的正堂上座坐着位头发花白的长者，一看便知是苏家的老爷，苏牧。
乍看之下头发尽白，面容面色红润却莫名有些憔悴之意，倒是比寻常的花甲老人要老态不少。
下首坐着苏成文夫妻，苏双儿则是立在苏牧身侧，见玉龙进来才神色微变，转身去钟离下首坐了。
钟离端了茶啜饮一口，余光看了眼苏双儿复又若有所思的收了目光：
“双儿，这是怎么了？”
满腹心事的苏双儿犹豫片刻，刚叫了声嫂嫂便被两厢见礼打断了，只得起身客气两句。
再度落座的时候钟离已经换了心思，向赵羽问起了苏成武的病来，赵羽将自己诊治所得一一道来，苏双儿见状只得悻悻的低了头不吭气了。
平心静气的将诊治结果听完，苏牧神色沉稳，只是沉声问道：
“那敢问赵公子，可有诊治之法？”
“已有头绪，只是令公子这病，定是药物所致，只是这药物依在下所知，从未见过。”
赵羽话说到此处，苏老爷却是猛然咳嗽起来，苏成文神色微动，复又露出点嫌恶来，坐着没动，反倒是钟离和苏双儿齐齐上前，一个顺气一个斟茶。
只得先止了话头，赵羽看着苏老爷呛咳到气息不畅，一直泛着红晕的脸颊上憋得通红，掩口的丝帕上竟隐约透出了点点血迹，不由眉心略紧一分，等苏老爷平复下来继续道：
“不知道二少爷平时可有服食什么药物，亦或是在疯癫前后接触过什么东西，吸入，服食亦或者外敷，不知贵府可有什么头绪？”
“这……似乎与治病无关。”
声音尚算温和，只是语气微微冷凝，苏牧挥了挥手让自己的儿媳女儿回去坐下，一双浑浊的眼睛带了几分审视的盯着赵羽，只是赵羽神色如常，坦然道：
“这致病的药物若能查明，研究了药性才好制出解药。”
瞬时一静，苏牧冷然不语，赵羽也不多言，玉龙与人交换了下眼神，沉吟片刻道：
“这医者查验毒药也是常事，不知……可有什么难言之隐？”
“对呀，爹爹……”
天真的苏双儿不解这片刻的迟疑，正要说什么便被钟离一把拉住，轻轻的冲她摇了摇头，苏双儿乖乖坐下，茫然无措的看着几人。
一时空气静谧，苏老爷子目光阴沉的审视着两人，只是怎么看着都是坦荡君子。
多年宦海沉浮，这点看人的眼力见还是有的，只说这一身浩然正气，就绝不是一般的江湖游医可有的……
心里便不由揣度起了这两人的身份，只是所知甚少，并无头绪，最终只得道：
“若是并未见过服什么药，犬子的病，可还能治？”
“恐怕是难，贵公子是习武之人，经为他施针虽已逼出大半，只是有些毒性已然深入肺腑，必得找出所中之药，才能彻底治愈。”
目光中闪过犹疑，狠绝等等复杂的情绪，只得须臾便只剩了有些凄然的坚定，苏牧长叹：
“我们府上对此事的确一无所知，也不知犬子和那些下人到底是如何疯的，更没有见过任何不寻常的药物。”
司马玉龙眉心紧锁，正欲说些什么苏牧便抬了下手，管家奉了个更重的托盘来，红绸揭开，竟是比昨日多了一倍的金银。
“我去看了武儿，确有所好转，不仅能安然入睡甚至神志也清楚不少，多谢二位了，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还望二位公子不要嫌弃。”
心下一讪，玉龙稍加思忖却是多看了眼那白花花的银子，随即拱手道：
“苏老爷您不必如此客气，舍弟爱医，日后若能查出二少爷所中之药，烦请告知一声就好。”
“一定，一定，只是我多年抱病，府上又屡生事端，实乃家务繁忙恐怕……”
种种借口，如何不明白这份送客之意？玉龙了然，在这刻意的一声停顿里，自然而然的起身笑道：
“是了，既然如此我等就不打扰了。”
“请便，管家，送送二位公子。”
待玉龙和赵羽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堂中，苏牧方才如同被抽干了全部力气一般精疲力尽的靠在太师椅上，闷闷的喘息着。
轻轻掸了掸衣玫上那似是不存在的灰尘，苏成文复杂的看了眼年迈的父亲，冷嗤：
“真是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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