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行，鼠目寸光，蝇营狗苟，没有王霸之气，独孤错一死，郢州的天就会塌。”被世人交口称赞的独孤兄弟在袁素口中不值一提，“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三点，你有撑天的能耐和扛事的信用。陆离那样的人，为什么宁愿得罪高家也要帮你？因为你在他那里有信誉。”
霍霄摇手道：“陆离可怕死我了，我把他坑得不轻。”
“甜头也是信誉的一种。”袁素道，“项冲陆离和华兴站在你这边的结果是升职，他们尝到了甜头，自然更愿意亲近你，迷信就是人性。连元劭也认为你是个福将，他很待见你。”
“所以你利用我揭开朱家的底，加深他这种感觉。”霍霄拊掌而笑，“袁素，你想把我磨成你复仇的刀吗？你以为把我推到陛下眼前，我就会感激你？我进京城可是来享受荣华富贵的，可你却给我惹了一屁股麻烦。”
“你本就是一把复仇的刀。”袁素眼神转为炽热，瞳孔中燃烧熊熊火焰，“你进京城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霍霄的笑容僵在脸上，就像挂了一张人皮面具：“我爹是谁害死的？燕王还是你爹？”
袁素问：“你真想知道？”
霍霄道：“你说，知道多少吐多少。”
袁素露出邪恶的微笑，轻轻吐出两个字：“是你。”
“贱人，你逗我呢？”霍霄的声音转为沙哑，饱含着威胁，“真以为我不敢动你？黄翾已经弃了你。”
“他不会，狗是最恋主的东西。”袁素对自己掌控黄翾的能力十分自信，接着他又用自得的语调说：“当年他差点儿冻死在雪地里，是我救了他，然后我略施小计，就让黄绰想起来，他在宫外还有个侄子。如果没有我，黄翾至今还是个一塌糊涂，狗都懒得搭理的赌棍。”
霍霄眯起眼睛，冷觑袁素。
袁素布局的能力超过他的预估，在袁家倒下之前，袁素就已经有意识地往黄绰身边**钉子。
如果真如黄翾所言，袁素想投奔他，霍霄没有把握能驾驭住这个心思诡谲的家伙。
项冲从霍霄身上起来，用审视的目光看着袁素：“你操纵黄翾，通过黄翾间接操纵黄绰，影响陛下的决断，促成雍州大封侯，云起成为恒昌公主的驸马人选。”
“乘凤，你一定恨死我了，可这是大势所趋，正如当年独孤氏与萧氏联姻取得士族地位，霍家想从边缘地带走到梁国的权力塔尖，这条路是迟早的。”袁素笑容满面，眼里却渗出砭人肌骨的寒意，“邓婕妤当年想撮合邓鹏与恒昌公主，太后以公主年岁尚幼推搪过去，她又派息如去雍州考察你们兄弟，意思还不够明白么？”
“你是说，息如到雍州是为了替太后……”霍霄大为错愕。
他回忆了一下，当年父亲的确曾把他们兄弟叫去，表演才艺给息如看。
为了表示霍家已经具备成为士族的素质，霍擎让他们来文的，霍霁表演的是操琴，霍霄则声情并茂地朗诵了一首元劭写的《京都赋》，息如听了，高兴得合不拢嘴，直夸霍霄胸有丘壑，腹有诗书。
其实霍霄根本不懂那佶屈聱牙的大赋具体何意，那是息如来之前他临时抱佛脚背下的。
霍霄诗书礼乐的造诣上远不如霍霁，但这方面，他一贯比霍霁灵。
回忆历历在目，霍霄自言自语：“难怪邓直那么不待见我，还想算计我和落霞。”
“你终于反应过来了，敕勒迎亲前，元劭就已经把你纳入恒昌公主的驸马的考虑人选中，另三个人选是邓鹏、陆离、崔固。你排在他们三个之前。”袁素虽身在市井，对皇帝的心思却了若指掌，连公主驸马的人选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霍霄道：“所以，我挡了邓鹏的路？”
袁素分析：“陆离和崔固本为士籍，娶公主对他们而言不过锦上添花，邓鹏和你皆是庶族，谁娶了公主，谁的家族就能被抬为士族。”
他又望向项冲：“元劭似乎低估了君侯对你的感情。如果君侯为了你抗婚，你们还能跑到哪里去？”
“黄绰和息如交恶，也是你的手笔吧？”项冲半点儿没有被激怒，“宫里还有袁家的人。”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袁素哼笑。
霍霄冷静下来，问袁素：“你为什么说是我害死了我爹。”
袁素反问：“你认为呢？”
霍霄沉默不语，双唇抿成一条铁线，紧绷的身躯告诉别人，他内心正处在激烈的挣扎中。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涩声道：“因为那个神棍的鬼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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