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传闻不假,黄翾是被他叔叔从京兆府的大牢里拎出来的,那时候黄翾已经十六岁了。
据说那时的黄翾除了擅长打架没有任何谋生技能。
他目不识丁,还有严重的赌博恶习。
可仅用十年时间,黄翾就从一个流氓变成掌握内宫禁卫的朝廷重臣,这背后的隐情到底是什么?
霍霄试图探究这个秘密,于是他观察袁素的反应,袁素歪着脑袋看着黄翾挨打,神情漠然,好像对这个男人的生死毫不关心。
袁素发觉霍霄在看他,表情转为惊恐:“霍都尉,这可怎么办?”
霍霄想说老子要知道怎么办还能被吊在这儿?
你阿公的,真是个戏精儿!
霍霄只好又不情不愿地耍起嘴皮子,他大喊道:“朱大侠,这可是黄家唯一的根苗,你把他揍死了,黄老太监还有什么指望?还不得和你同归于尽?城门校尉看不到光禄勋的脸,能给你开门?”
霍霄的话像一盆冰水泼向朱柳,朱柳停下拳打脚踢的行为。
“霍擎嘴巴笨,竟生了个口才那么好的儿子。”独孤错感叹。
霍霄心里怪不是滋味儿的,他不得不承认,比起打仗,这方面他简直天赋异禀。
黄翾放开双手,一句痛不喊,往地上吐了口血,把散乱的头发丝拨上去,然后才不紧不慢地说道:“陛下同意你的条件,陆离和项冲已经去羽林营提人,日落之前怕是赶不过来。”
“你来就是告诉我这个?”
黄翾站起来,姿态傲然,指着自己:“朱柳,你认清楚,和你说话的不是黄狗,我是黄达超,当朝光禄勋——能换两个时辰吗?”
.
张小妹正陷在一个甜美的梦中。
一处鸟语花香,蝴蝶蹁跹的泉水边,一个女郎背对着他,在河中沐浴,曼妙的胴体在轻纱般的烟雾中若隐若现。
张小妹按捺不住冲动,痴痴地走过去,来到女郎背后,伸手搭上女郎的肩膀。
“讨厌,死鬼~”
咦?这声音怎么有点儿熟悉?
女郎缓缓转过身,一张煞白的脸儿配上猩红嘴唇,要多吓人有多吓人,最吓人的是,她含情脉脉地对张小妹抛了个媚眼儿。
“奶妈?”
梦境随之轰然倒塌。
“不要啊!”张小妹惊声尖叫着坐起,缓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方才只是一场梦。
黄昏的日光透过窗棂进来,打在身上暖洋洋的,他伸了个懒腰,寻思着晚上找个可信暗门子压压惊。
忽然房门被踢开,张小妹还没反应过来,一只铁钳般的手就捉住他的后颈。
“哎呦,你这手劲儿怎么好像比以前还大了?高阳侯吃得消吗?”董戈提溜个酒壶,胖乎乎的身子挪过来,吃力地蹲下。
张小妹一瞧压住他的是谁,登时魂飞九天:“老董,你把我卖了?”
“死淫/贼,快把衣服穿好,起来干活!”梦里的声音传来,吓得张小妹打个哆嗦。
“抱歉。”张小妹疼得龇牙咧嘴,“老子不接私活儿。”
“张小妹,独孤将军父子被捉了。”项冲松开手,“事情很棘手,我们需要你的本领。”
张小妹套上夜行服,淳于玉上来,用最快的速度,张小妹画了个老年妆,又贴了假胡子,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他们出了董戈家后院,院子里站满了人,这些都是项冲通过董戈搜罗到的折冲旧部。折冲军瓦解后,云散在长平市井,有的经商,有的务农,有的做起猎户,少说二十年没上过战场了。
项冲看这群老兵大都两鬓星星,心里有些忐忑。
“阿冲,可别小瞧这些老兄弟。”董戈看出项冲的怀疑,“他们大都是虎豹营出来的,当年护着先帝冲出玄槊军的包围,都有救驾的功。若非联名为岑将军喊冤,不至解甲归田。”
“你到底怎么想的?”淳于玉忍不住对项冲嘀咕,“一群老头儿开大会,不知道的还以为开千叟宴呢,咱们是不是还得预备速效救心丸?”
“不行也得行!”项冲冷声道。
他昂首走上前去,朗声道:“诸位,情况董师傅已经和你说了,都明白了吗?”
老兵们异口同声道:“明白了。”
像是回应淳于玉的质疑,喊声很大,而且中气十足,搞得董戈怪紧张的,他压着嗓子:“老兄弟们,咱们低调点儿,不要扰民。”
项冲取出沉甸甸的一个袋子,对着一众老骥打开,露出里面黄灿灿的马蹄金:“只要成功营救出人质,各人赏黄金十两,击杀朱柳者,赏金二十两。”
贪财之心,人皆有之。
老兵们望着项冲手里的黄金,个个眼睛放光。
“还有不认识朱柳的吗?”项冲把袋子丢给淳于玉,再问了一次。
“长平大侠谁不认识?咱们平头百姓谁没有挨过朱大侠的教训?”一个老兵道,“霍都尉为长平除一大害,就是没有赏金,我豁出这条老命,也要把人救出来!”
其余老兵也纷纷附和。
项冲认出,这说话的老兵正是霍霄心怀有愧的那位老伯,叫张成。
张成的女儿是被高毫和高家部曲侮辱后,撞墙自杀的。
霍霄给不了张成正义,只好给点儿实在的,他让朱家赔了张成很多钱,足够让老头安享晚年。
如今高毫却要张成救,何其讽刺?
一辆马车在院外停下,查尔木和仆人从车上下来,他的车上藏了三十把大马士革短刀。
项冲把短刀发给老兵,对查尔木说:“谢谢,我会还你新刀。”
“不必,全都送给你们。”查尔木真诚地说,“曾经我也想挥刀向恶龙,可是我没有勇气,好刀应该属于真正的勇士。愿你们此去,平安归来。”
送走查尔木,项冲问淳于玉:“云起前阵子让你提炼的东西,带来了吗?”
淳于玉摸出一个小瓶子给项冲:“就这么多。”
项冲把瓶子交给张小妹:“进去以后把灯灭掉,再把这个洒在猎物的头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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