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三个青年呆若木鸡，岑冲的肚子“咕咕”叫了一声。
“在下霍云起，见过独孤将军，独孤驸马。”霍霄最先从呆滞中回过神来。
是什么促成这次重逢？兴许是缘分吧……
“在下项乘凤，拜见独孤将军，独孤驸马。”项冲也跟着行礼。
独孤璨比他爹靠谱得多，赶忙也回了个礼。
“啊！霍常侍，你瘦了很多。”独孤错打量着霍霄，“在长平不习惯吗？”
“爹，你们以前见过？”独孤璨立马发觉不对。
霍霄摸摸自己的下颌，憨笑道：“上朝的时候碰见过。谢将军关心，在下之前一直在养伤，才会发福。”
岑冲把独孤璨的钱袋扯开，竟倒出十几个马蹄金，旁边儿卖粟米的眼睛都看直了，小老百姓一辈子哪儿见过这么多金子？
“你们怎么知道我躲这儿的？一个接着一个上这儿来买瓜，斗富呢？搞得老子都弄不清南瓜到底值几个钱!”岑冲怒意上脸儿，他随手丢了个金子给卖粟米的，卖粟米的拿起金子又咬又搓，恨不得吞下去。
他怕岑冲反悔，爬起来就跑，连粟米都不要了。
“因为这瓜确实神啊！吃了你的瓜，腰也不酸了，腿也不抖了，儿子也抱上了。”
独孤错一副被神棍忽悠到走火入魔的老糊涂样儿，足以作为今年梁国反骗典型案例，供人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霍霄把岑冲箩筐里的马蹄金捡回金袋子里，还给独孤错：“独孤将军，属晚辈直言，你们这不是在帮人，是在害人。您能从乘凤这儿摸到岑老的下落，其他人也能。”
他早该想到的，项冲在敕勒大放异彩，各方势力肯定会对项冲追根究底，尤其是军方势力。
没有人天生会打仗，查项冲必然会查他的师傅。
折冲军虽然被肢解，但折冲军出身的将领依然占据了梁国军方势力的半壁江山。
太尉高峨和抚远大将军独孤错都是从折冲军中发迹的。
一支攻无不克的军队必然有强大的凝聚力，当然也有毛病，凝聚力太强，就容易形成对统帅极端的个人崇拜，这是朝廷和地方主政官员都极力避免的。
这些年一定有不少折冲旧将在寻找岑冲的下落，并且他们互相之间一定还有联络。
只要有一个人找到岑冲，消息就会在折冲旧将中间迅速扩散。
独孤错眯起眼睛，盯着霍霄，像只盯上猎物的花豹。
霍霄半点儿不畏惧，他斜乜岑冲：“你们手握重兵，和有谋逆前科的罪臣来往，实在让我这个京畿都尉很难做。”
独孤璨吓出一身冷汗：“霍都尉，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来到这里，真的是缘分，。”
“独孤驸马，在下没别的意思，只是好意提醒。”霍霄缓了语气，“我已经得罪了华阴公主，哪儿敢再得罪陇水公主？老将军们一个个天价买南瓜，这是在哄抬市价，闹到京兆尹那儿，将军们都得到京兆府喝茶。”
独孤错无所谓地说：“那好像也不错，老兄弟们正好聚一聚。”
霍霄嘿然一笑。
这老哥儿不亏是兼差响马，真挺任性。
“爹！”独孤璨低吼着丢了南瓜，“您老就不能好好养病吗？”
独孤错摸摸鼻子，弯腰把南瓜捡起来，聊天似地对岑冲道：“阿冲，咱俩去酒肆喝杯酒，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了，因为我快要死了。”
岑冲在感情上很迟钝，反应总是慢一点儿，也可能是独孤错的语气太平淡了，岑冲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问：“你得了什么病？”
独孤错道：“五年前我中了南越族的吸血蛊，一直吃朱砂控着，最近控不住了，进京城求太医令治，太医令也没办法，叫我回家等死。”
“好吧。”岑冲站起来，挑起他的两筐瓜，“看在你快死的份儿，这个南瓜送给你，但酒钱你付，他们送我的金刀币，昨天全被人偷走了，小偷还偷走了好多南瓜。”
独孤错摇摇头：“就你这样的大白痴，居然活到现在？奇哉怪哉。”
“在凉州高墨照顾我，在长平项衡照顾我。”岑冲道，“这些年，我就是一条寄生虫。”
独孤错道：“你不是寄生虫，你是吉祥物。”
他们聊着天，慢慢地往街对面的酒肆去了，独孤璨同霍霄打了声招呼，紧紧跟着他爹走了。
“独孤错从前和我父亲合称大梁南北柱石。”霍霄自言自语，“我父亲死了，独孤错也要死了……上一代的名将，差不多都退场了，可这一代却没几个能堪大用的。”
“二十多年前那场大乱，把梁国的将才破坏殆尽。西北军因为远离京师，反而得以保存，可西北军系又是霍家一手拉起来的，朝廷不敢用。”项冲道，“陛下叫你进京，却不肯让你进正规军，就是怕你手里人多了，会不服管，就算边关有战事，他也不会让你去。”
“你说得对。”霍霄苦笑，“他根本不会给我打仗的机会，我把兵书看烂了也没机会用。”
“可你有升官的机会。”项冲道，“明明有做执棋者的实力，为什么要向往棋子呢？”
“乘凤……”霍霄凝视着项冲，那种奇怪的撕裂感又上来了。
“大人！”方才那被霍霄的吓跑的小乞儿又奔回来，扯着霍霄的腰带，“我姐姐被两个恶霸抓去了，求求你去救救她吧！”
“他们在哪儿？”霍霄回过神来，立即问。
“在西边儿的货仓里。”小乞儿哭着答，“求求你救救她，她是我唯一的亲人！”
“快带我去！”
小乞儿带着霍霄和项冲跑进巷子，七拐八拐来到一处偏僻的货仓外。
“禽兽！放开我！”货仓中传出女子凄厉的尖叫声。
霍霄想也不想，一脚踹开木门，果见两个男子把一个容貌美艳的女子压在谷堆上，他和项冲上前，一人一个把两个歹徒扯开。
那女子坐起来抽抽噎噎：“谢谢公子。”
霍霄瞧这女子衣衫整洁，脑子里一个激灵，立刻发觉不对——小乞丐的姐姐怎么会穿得这样好？
“不好，有诈！”项冲也发现不对，拉住霍霄就要跑，却发现仓库大门已经紧闭了。
谷堆里钻出来无数黑衣人，全都拿着朝廷违禁的弓弩，霍霄和项冲瞬间被无数箭头围住。
“操！小王八蛋！”霍霄骂了一声，然后举起双手，微笑道：“诸位好汉，我们投降，有话好说。”
从楼梯上缓缓步下几个人，其中一人虎背熊腰，要两个随从搀扶着才能挪动。
“哎呦，这不是高公子吗？”霍霄笑得极为热络。
高毫看也不看霍霄，直愣愣地看向项冲：“小项，你可算落我手里啦。”
“高公子，你在找死。”项冲望向高毫身后的黑衣人，眼神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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