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如?”霍霄眉间裂出三道沟壑,“黄绰要对付息如,何必拉我入局?我只配对付一个宦官?”
“息如是高家送进宫的。”项冲身份已经暴露,索性不再掩饰他对于宫闱斗争的熟稔,“元劭少年在随国为质子,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陪着他的只有黄绰。他对黄绰的依恋远远深过太后和邓婕妤,这两个女人又岂能容忍?”
“于是高家把息如送进宫,分黄绰的恩宠。”霍霄接下项冲的话,“黄绰和息如交恶,就是和高家交恶。”
“高家原先扶持贺皇后,高太后一走,贺皇后在后宫没了依仗,很快被废,足见元劭内心对太后的排斥。”
“继后的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朝中没几个人相信她的孩子能成为储君,而邓婕妤手握皇长子,又失了哥哥,正好可以合作。”
项冲口中说着朝中局势,瞧时候不早,拿来一把小刀,沾了些皂角水,替霍霄刮胡子。
霍霄握住项冲的手腕,轻声说:“我自己来。”
项冲手上一僵,眸中黯了一黯:“为什么?”
“我怕折寿。”霍霄有些尴尬,长吁口气,又说:“给我点儿时间适应。”
“还记得我给你讲过养小动物的事儿吗?随国人抛弃了我,你把我捡了回来。”项冲微笑道。
“我说过,不会丢了你,留你下来,也不是为了供自己享受。”霍霄默了一阵,终于松了手,他低下头,闷声道:“这些年,你的兄弟一个接着一个地死去,有些死于溺水,有些死于坠马,还有个死于马上风……除了卫澹以外,灵帝只剩下你一个儿子了。”
下一刻,他的下巴被抬起来,刀锋又贴上肌肤。
项冲的固执劲儿又上来了,他继续给霍霄净面:“别把我当菩萨似地供着,我也怕折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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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筠的丧礼无比盛大,送葬人马填满了寒川郡的十里长街,连黄绰都亲自来念了元劭亲自写的悼词。
没人通知霍霄陶筠今天出殡,他依然穿着丧服来了,这一出现,立即引起阵阵议论。
多数都是说他如何荒唐,也有长舌些的说他中了巫蛊,注重礼教的则骂他不孝不悌。
更有甚者,看他面无血色,竟让想象力肆意奔驰,嘀咕小项是狐狸成精儿,总有一天,要把霍霄的精血吸干。
霍霄啼笑皆非,他寻思着项冲就算真是狐狸成精儿,也比随国先帝能让他接受。
他蹭到霍霁马鞍边上,喊了声大哥,霍霁骑在马上,看也不看霍霄一眼:“你来干嘛?”
霍霄道:“我来送嫂夫人最后一程。”
霍霁道:“没马给你骑。”
霍霄厚着脸皮说:“我有腿。”
霍霁不给霍霄配马,霍霄只好混在送葬的长龙里,对那些闲言碎语充耳不闻,硬是带伤走了十几里路。
一套繁琐的祭祀礼节走下来,直到黄昏陶筠才入土为安。
回程路上,霍霄背后竟洇出团团鲜红血迹,吓坏了身边的人,霍霄却一脸无所谓,在夕阳下晃晃悠悠地走着,渐渐地落在了队伍最后。
任桓告诉霍霁霍霄的情况,霍霁丝毫不见心软,反而冷笑:“他这是逼我呢。传我令下去,谁也不许理他!”
韩雍和霍霄是发小,他实在不忍心,调马回头,要把自己的马让给霍霄,霍霄却坚决不肯。
韩雍急红了眼儿:“云起,你和国公赌什么气呢?我就不懂了,你怎么为个小项连娘和哥哥都不要了?”
任桓怕霍霄真有个好歹,策马过来看顾着,他劝霍霄:“君侯,骨肉兄弟何必如此不留余地?赶紧向国公服个软,别再给自己找罪受。”
“我离了他还不行了?”霍霄撇撇嘴,“我霍云起无非输在比他晚生几年罢了。”
任桓一怔,不住摇头,心里却觉得霍霄能撑那么久,倒是条汉子。
他哪里知道,霍霄早让淳于玉封了背**道,为的就是这份儿伟岸形象。
他就这般熬着回到霍府,背后已经全红了,淳于玉替他解开穴道,顿时剧痛袭心。
霍霄的硬汉形象顿时土崩瓦解,他抱着项冲的手臂,鼻子一酸,竟然哭了:“疼死老子了,乘凤,快把我打昏。”
项冲抱住他的头,轻轻抚摸他的后脑勺:“别乱动,越动越疼。”
“主公,你这又是何必呢?”淳于玉替霍霄重新处理伤口,“别说黄绰,就你们家那些部曲都没人怀疑你们哥俩掰了。”
“做了戏就要做全套。”霍霄倒抽一口凉气,“不见点儿血,陛下怎么会相信我走投无路?”
霍霁挑帘而入,正好看见霍霄头埋在项冲怀里,心情有点儿复杂。
霍霄为了留下项冲,自愿成为霍家埋进长平的钉子,赢了就是霍家赢,输了只有霍霄一个人输。
而霍太夫人竟然同意了。
因为霍家迫切地需要跻身士族,必要有个人走出第一步,这注定是个艰难的任务。
“国公。”项冲松开了抱着霍霄的手。
霍霄转过脸,讶异地问:“大哥?你怎么来了?”
霍霁道:“我来告诉你,羊叔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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