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钗实没想到郭氏如此热心。
自花宴上得知京中女子有许多喜欢虞连环的,因此,她便也如此一说。她只是面对虞连环那张俊美的脸时,心中稍微地悸动了一下,要说她心悦虞连环,以至于非君不嫁,实在不至于。
再说,倘若她当真嫁给虞连环,能过日子吗?也不知有多少女子盼她短命好做填房。
她是个惜命之人,一想到日后走到街上,一群小娘子小媳妇都用仇恨的目光盯着她就不寒而栗。胆子大的说不定还会朝她扔臭鸡蛋,胆子小的扎小人咒她短命,盼他们和离。若再有那狠毒的,雇凶杀她,就她这身子骨,岂不是任人宰割。
长钗打了个寒颤,好可怕!
她当即朝着郭氏柔柔一笑:“郭娘子当真是天下第一的热心人儿,只我如今这样子,实没信心,总要养得如阿姊你这般窈窕动人才好见人。”
这一番话说的郭氏很受用。
虽说那日禹王因她瘦弱偏心她,可要论魅惑男子,还是自己这玲珑丰腴的身条有用。
她盯着长钗平平无奇的胸部,诧异地蹙了眉头:“你也不是那未及笄的小娘子,怎生如此……一马平川。”
长钗随着郭氏的目光,眼睫低垂扫了一眼平板的胸部,软软一笑:“病了这许久,那里的肉都瘦没了,让你见笑了。”
郭氏瞪大了眼,头次听说胸也能瘦没的。
“你这样子除非虞连环眼瞎,不然哪能瞧得上你,回头让厨房多做些木瓜粳米粥,早日养起来罢。”此时的郭氏,早忘了前几日还恨长钗入骨,已是为她打算起来。
自绮风院出来,西天已是落日熔金,一簇簇流云犹如敷了胭脂,艳丽至极。
绿芜追问道:“娘子,你这样骗郭娘子不好吧?”
绿芜不愧是她跟前的婢女,早已看透了她的心思。
“这样总比与她们为敌要好。”她可不想让自己的日子被郭薛两位的明枪暗箭打扰。
“郭娘子倒是个不错的人,自个儿还没获得禹王殿下的心,倒要帮你,她若真有手段,哪里还会是个没有名分的侍妾。”绿芜小声说道。
夕阳将最后一抹余晖洒在长钗密长的睫毛上,她微眯了眼,明眸中一片如水般的波光:“郭娘子是个性情中人,不会刻意掩饰自己的好恶,但薛娘子便不好说了。”
薛氏有意无意地提起宁州,显然在怀疑她的身份。
日后遇到她,还是能避则避。
静好的一日就在袅袅升起的暮霭里结束了。
接下来的日子,长钗吃得有些惨。
绿芜信了郭氏的邪,第二日便让厨房做木瓜梗米粥、木瓜银耳粥、木瓜红枣粥。粥里放木瓜也就罢了,菜肴里也放,毕罗里也放,胡饼里也放。
如此几日下来,长钗只要听到“木瓜”两个字就忍不住反胃。
这日,也不知是心理使然,还是吃的木瓜顶了用,她摸了摸,依稀仿佛觉得自己的胸部鼓了起来。
绿芜得意地说:“婢子就说顶用吧,方大夫也说了,这是极好的方子。”
长钗问她:“你是说,方大夫也晓得我在吃木瓜?”
绿芜眨了眨眼:“是啊。”
长钗又问:“还有谁晓得?”
绿芜扳着手指数:“郭娘子,青苹,厨房的张嬷嬷,赵嬷嬷,烧火的小丫头……”
长钗摆了摆手:“罢了,你别数了,你家娘子我不要脸面的吗?”
***
这日,禹王李行简要入宫,特意使了人来唤长钗,要她同他一道去拜见温贤妃。
长钗隐约觉出自己这身份的麻烦来,然而,此时要后悔却也不行了,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
一前一后两辆马车沿着御街自安庆门进入皇城,一路行至宫门前。
长钗与绿芜下了马车,仰首望去,见眼前红墙高耸,里面则宫殿连绵,楼阁林立,铺面而来的逼人富贵中,亦充斥着一股肃杀之气,让人望而生畏。
李行简自去太极殿拜见圣人,长钗和绿芜在宫人的引领下,自去温贤妃的荣华宫。也不知七拐八弯饶了多久,终于到了一座典雅的宫院前。
自有守门的宫人入内通传,长钗候了不多时,便有宦者出来迎她入内。
温贤妃是圣人登基前的良娣,以前也是受过荣宠的,膝下有一子一女,分别是禹王李行简和宜春公主李玉芙。只后来柳贵妃入了宫,不但温贤妃失了宠,圣人的后宫三千佳丽也形同虚设。
长钗随宦者入了殿内,见殿中雕梁画栋,正中是一龙凤宝座,只不过此时那座都是空着的。
温贤妃穿一身浅青色家常撒花裙坐在临窗的桌案前作画,日头透过轻薄如蝉翼的窗纱映在她脸上,保养极好的脸庞透着淡淡的水光。
她抬眸进长钗进来,在素底白绢上画下最后一抹墨色,随手将朱笔递给一侧侍立的宫女。
长钗上前几步屈膝施礼。
温贤妃笑吟吟说道:“免礼,平身吧,过来让本宫瞧瞧。”
长钗起身,微抬了头。
温贤妃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轻笑着对一侧侍立的嬷嬷说道:“果然是个齐整的孩子。”
嬷嬷立刻夸道:“也怪不得殿下上心,贵主这回该放心了,不用每日里担忧殿下了。只是这身子骨弱了些,需好生调理,不然……”
嬷嬷似乎是顾忌到长钗就在面前,生生将“不好生养”四个字咽了下去。
长钗越听越错愣,这是拿她当儿媳妇相看了?
禹王到底怎么跟温贤妃说的?
温贤妃转向长钗,说道:“我听行简说过了,你是个好孩子,替他挡过刀,还因此差点丧了命。日后只管住在王府,你自此就是温家人,若是简儿欺负你,自管与我说。”
长钗默了一瞬,李行简也真会编,她豁出命替他挡刀,这能不让温贤妃误会吗?
“贵主误会了,实不相瞒,殿下对我只有感恩之心,并无儿女之情。”长钗顺着李行简的编的话说道。
嬷嬷笑道:“小娘子大约不清楚殿下的性情,倘若对你无意,怎还会任你住在府中?为何还费尽心机给你个贵主娘家人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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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钗:你为嘛这么小?
胸部:你天天勒着我,能大起来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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