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的永康宫可谓是芙蓉帐暖，夜夜笙歌，引得君王留恋不已从此不再早朝。而如今的永康宫，殿内殿外却是一片肃穆。宫人们进进出出皆是屏气凝息，不敢触了贵人的眉头。
只有一人在寂静肃穆的殿中，还敢发出抽抽搭搭的低泣声。她便是近日极为受宠的肖美人，宇文帝几次因她而怠慢群臣，谢妄便是其中一个。
百官早就对她心生不满，却碍于宇文帝不敢拿她如何，她如今这般作态，更是让人厌恶至极。
皇后甄氏数次将茶盏拿起又放下，终是忍不住出声：“孤见肖美人妆容有失，不若下去梳洗一番再来侍奉，稍等陛下醒了，他见你音容想必心中也舒坦些。”
甄皇后端坐于木椅中，神情安然，声音舒缓而柔和。但话语之间的深意，殿中的大臣中还是有能听懂的，却无一人出言点醒肖美人，都巴不得她早些离开此处。
肖美人闻言，用手帕装模作样的拭掉了眼角那滴欲坠不坠的眼泪，起身向甄皇后福了一礼，“妾身无状，这便下去下去梳洗齐整。”
甄皇后阖上双眸，手里理着佛珠，只轻轻的点了点头，没再与肖美人多说。
侍女扶着肖美人袅袅婷婷的出了永康宫，殿中心内如明镜的几人皆知等宇文帝醒了，这偌大的衍都便再没了这人。
甄皇后膝下没有子嗣也能稳坐后位多年，想来手段也不可谓不高明。
肖美人能得宇文帝的盛宠不过是有几分姿色，外加稍显伶俐罢了。可是不论是谁从鬼门关走一遭回来，看见身边的人却打扮得光鲜亮丽，心中都会不郁罢，更何况是宇文帝。
“霍太医，陛下现下如何？”一白胡老者甫一从内室出来便有几人迎了上去。
霍太医将手中的医箱递给内侍，走到甄皇后和秦嵩座椅前站定，他先朝甄皇后拱了拱手，“娘娘。”又朝秦嵩颔首答道：“陛下方才气郁攻心暂时昏迷，臣已为陛下施了针，少时便会醒来。”
甄皇后捏着佛珠低声念了几句佛语，脸上总算有了些笑意，见霍太医脸上疲态尽显，便说：“霍太医忙活了半日想来也是累着了，先去偏殿休息吧，陛下醒了再请您来看看。”
“是。”霍太医没对甄皇后客气，朝两人行了一礼后被内侍扶着去了偏殿。
霍太医是三朝老臣，医术高超，无论是谁都会卖他几分薄面，因此甄皇后对他也极为客气。
“报，西南王闻陛下有恙，特递折子入城请见。”斥候说完后，垂首将折子放在内侍手中的托盘里。
内侍端着托盘疾步走到甄皇后和秦嵩身前，秦嵩看了眼甄皇后，她此时已阖上了双眸，靠在座椅上，手里理着佛珠，避嫌之意昭然若揭。
秦嵩不再看甄皇后，只伸手拿起折子，看完后说：“陛下如今昏迷未醒，请王爷在城外谨候，一切等陛下醒来再议。”
斥候得了令便躬身退了下去。
秦嵩知道楚渊是有备而来，衍都的中央军尚能抵挡一时，却挡不他一世。他终是要入衍都的，但却不能让他如此轻易的入城来，想到此处秦嵩眼神骤紧。
“娘娘，臣还有些紧要的折子需要批复，陛下这里就劳烦娘娘费心了。”
“太宰只管放心去便是，陛下这里有孤。”甄皇后睁开眼看着秦嵩说道。
“谢娘娘。”秦嵩朝甄皇后行了一礼，便带着朝臣去了偏殿。
宇文汲站在角落里将殿中众人的一举一动都收入眼中，等秦嵩他们离开后，他唇角微微勾起了一个幅度。而后又伸手将嘴角的笑意抚平，做出一副仓皇的模样。
宇文汲轻声走到一个面容英俊且一举一动都甚为清雅的人身旁，伸出两根手指扯了扯那男子的衣角，“五哥，我害怕。”
五皇子宇文沐转头看到的便是被吓得脸色铁青的宇文汲，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戏谑被宇文汲看个正着，只是宇文汲并未表现出来，依旧做出一副极为依赖他的样子。
“九弟莫怕，有五哥在，没人会欺负你。”宇文沐面上温文尔雅，语气也极为亲和，一如每次宇文汲被人欺负后，他都如此安慰宇文汲。
曾今的宇文汲就是被他这副模样骗了，全身心的相信他，却不想他才是心机最深，手段最狠，以欺辱他为乐的人。
“嗯，有五哥在，鹤归不怕。五哥，你会保护我的吧。”宇文汲面上掩饰不住的希冀。
宇文沐伸手勾掉宇文汲颊边的发丝，笑得愈加亲和，用仅有他二人能听见的声音对宇文汲说：“只要九弟乖乖听五哥的话，五哥一定护你无恙。”
宇文汲似乎想到了什么，即使他内心已足够强大，但也抵不过身体的反应。太多次了，那烙在身体上的诚实反应骗不了任何人，包括他自己。他怕宇文沐，是烙印在灵魂上的惧怕。
......
宇文帝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亲自批了西南王楚渊递进宫的折子，同意他入衍都的请旨。看到楚渊佩剑狼行阔步一般的走进永康宫，没有任何人露出类似惊讶的神情，这一切皆在意料之中。
除非宇文帝和秦嵩想与西南王同归于尽，不然一定会同意他的请旨。没有人知道宇文帝和西南王两人关在殿中聊了什么，只知道西南王出来时身上又多了一个司空的职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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