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柳生酒醉晚归,回到府中,却发现苏清朗回来了。
他站在门口,愣了片刻,还是闷声不吭地走了进去。
苏清朗今日回来,本是收拾行李,外加与梅柳生告辞,没想到,自己在家里耽搁那么长时间,回来时却不见梅柳生,又见他脸色绯红,眼神倦怠,一副将要醉酒的样子,不由有些奇怪,还有一些担心。
想起梅柳生先前对他的照顾,该回报还是得回报,该关心还是得关心。
于是迎了上去,道:“你回来了。”
见他脚步虚浮,刚要伸手去扶,却被梅柳生略带厌恶的推了一把,苏清朗被他推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站直身体,见梅柳生也愣了愣,似是不相信自己会做出这样的举动,片刻后,才反应过来道:“清朗,我……”
他顿了一下,望着苏清朗,喃喃地道:“我不是故意的。”
苏清朗不知发生了何事,还当他心情不好,于是道:“没事。”
顿了顿,又道:“今日我来,是向你辞行。”
这点,梅柳生早有预料,因此原本烦躁的心中,又有些讪讪然:“你真要回苏府?”
苏清朗嗯了一声,见他转过头去,低低地说了一声:“恭喜。”
他们两个的相处模式一直很奇怪,现在更是不寻常,苏清朗望了他一会儿,才道:“多谢。”
不仅是谢他恭喜自己的事,更是为了之前的一切,不顾生死,救他性命,细心体贴,照顾他到夜夜难眠,衣不解带,梅柳生为他做了那么多,可惜此时此刻,在这样的情景下,他也只能说一声‘多谢’而已。
梅柳生向前走了两步,刻意避开他的视线:“走吧。”
苏清朗只站了一会儿,自觉已没有什么话要跟梅柳生说,果然转身要走,刚踏出门槛,却听梅柳生忽然道:“过些时日七夕,你能与我一起么?”
苏清朗顿住脚步,听他这样说,下意识地采取了回避的态度:“这几日我都要留在家中,恐不能出门。”
“这样……”梅柳生苦笑一声:“那便算了。”
他今日的情绪甚是悲戚,越发让苏清朗觉着,梅柳生是从苏府回来的路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于是心中不安,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有什么事情么?”
“有什么事情……”梅柳生喃喃地轻念了一声,转过身来,望着他的神情似乎有些嘲讽:“你是真傻,还是在装傻,七夕佳节,本是天下有情人相聚的日子,我既邀了你,你说能有什么事情?”
苏清朗被他堵得一塞,再度低下了头:“抱歉……”
许是酒借人胆,许是被茶馆里的那些人气疯了,梅柳生现在,不管什么话都敢说,只为将心中的酸水倒出来干净。
他呵了一声,嘲讽道:“你有什么错呢?不过是我自己糟践自己罢了。”
“明知你忘不了那个人,明知你不可能喜欢我,还是这样不肯回头,可是苏清朗……你连那个秦桓都能放在心里,却都不愿意多看我一眼么?”
“我李承嗣自认对你一心一意,为你该做的,不该做的全都做了,到头来却连个秦桓都不如,你到底还想要我怎样?”
听到梅柳生的口中,说出了‘秦桓’二字,苏清朗的脸色顿时惨白,同时又觉着无比的羞耻。
这种感觉,跟在人前被扒光了衣服一样难受。
他的头埋得更深,又低低地说了一声:“抱歉……”
他对梅柳生,与谢玉和秦桓都不同,谢玉是他从小青梅竹马的玩伴,而秦桓,则是他知心相交的朋友,至于梅柳生,从一开始,这个人就戴着面具接近他,以虚假的身份,虚假的感情对他颇多算计。
甚至,直到现在,他都自认还不了解真正的梅柳生。
见他为难的样子,梅柳生又无比后悔说出那番话,但心中有气,就算后悔,也不肯说出一个道歉来。
甚至连一声安慰都没有,仅是冷冷地道:“走吧。”
苏清朗当真走了,不过是带着心事走的,他这个人,从小娇生惯养,被人追捧惯了,鲜少在意别人的感受。
若你哄他宠他,他可能还觉不出什么,如今,听到梅柳生那番酸溜溜的话,顿时怀疑到,自己是不是真的过分了,才会惹得梅柳生一连串的牢骚。
在府里辗转反侧,自省了很多次之后,七夕那天,苏清朗果真出了门。
不是去找梅柳生,也不是出去游玩,他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反正就是不想待在家里。
长街之上,火树银花,男男女女,十分热闹,让他不仅想起宜州那时,与某人观看花灯的场景。
其实那时,他说醉也没有全醉,至少有些事情是记得的。
他记得,那时自己指着一盏金鱼灯说是兔子,被梅柳生指正错误后,还耍赖撒泼,非要梅柳生顺着自己才肯罢休。
犹记得那时,琉璃光转,挂满长街,某人护在他的身侧,神情淡漠,一本正经,却是溢满心怀的温柔。
习惯,当真是可怕的东西,他一个人孤独战斗了那么久,只是稍微依靠了一下,却贪恋这种安逸舍不得走。
他深知,对于梅柳生,自己并没有表面上那样绝情。
“公子,要买花灯么?”路边的小贩,笑呵呵地向他打招呼。
苏清朗移目过去,只见小摊上挂着各种各样的灯笼,与宜州那里的很是相似,不过做工简单粗糙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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