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温世良的话,让苏清朗半夜做了个噩梦,梦到那个被大火烧死的翌王殿下,站在自己的床头诉苦。
浑身上下血淋淋的,没有一块好的皮肉,见他不理,还上前去掐他的脖子,说是他害死自己,要让苏清朗偿命。
正当苏清朗手忙脚乱的挣扎时,对方露出腥热的血盆大口跟他说:“你以为我死了么?他们都还没死,我怎么可能死?”
苏清朗被他掐的喘不过气来,趁着翻白眼的功夫,朝着他身后一望,全身的冷汗立即下来了。
他看到自己所住的长安城,尽数焚毁在一场大火中,还有他们的皇上被押上城楼,有人一刀下去,砍掉了他的头,还有太子和公主,一个被从城楼上扔下去,一个被人拿着长刀活活戳死,临死之前,瞪着眼睛望着他,神情中尽是痛苦和不甘。
苏清朗啊了一声,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再往周围看了看,外室的灯火映在屏风上,在内室中映照出一片淡淡的昏黄。
再看看自己床上,哪有什么翌王殿下,不过被子盖得有些厚,又闷又热,憋得心里难受罢了。
他在床上愣了片刻,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流,不知是热的,还是被刚才的噩梦吓出了冷汗。
苏清朗定了定神,拿袖子胡乱擦了擦汗水,从床上起身,走到外室给自己倒了杯水,不管三七二十一,咕咚咕咚的喝了两三杯,茶水的冰凉缓缓在胸中荡开,他这才真正的冷静下来,呼了口气,又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同时觉着,温世良那厮是不是在故意吓唬自己,毕竟以他们俩的关系,温世良不会好心到专门告诉他一人,莫不是觉着他走后,以后就没机会再折腾他了,所以在临走前埋下这么个荆棘刺,诓他说翌王殿下还没有死,就在这个边城中发展势力,让他食不安寝难眠,好报一报他从前欺负他的仇?
以温世良那猥琐龌龊的品行,显然他的猜测,是很有可能的。
于是苏清朗告诉自己,放宽心,千万不要成了惊弓之鸟,着了温世良的道。
只是被噩梦这么一吓,原本的睡意也没有了,他站起身来,拿了一件外袍披上,提了一盏灯笼,走出门去散心。
边城的景致与长安不同,到处都是光秃秃的,不过这光秃秃,有光秃秃的好处,长安风景将就繁复华丽,秀气内敛,在这里,却看不到一点儿矜持的景色,跟这里的人一样,简单爽朗,没有那么多的弯弯道道。
由于边城靠近宣国,已是南唐的边境,所以这里的人很少,往来的客商也很少,所以客栈中并没有多少人,而且,兴许是怕风沙侵蚀,这里的建筑多是石头搭建的,又高又大,苏清朗行走其中,像是身处在一个毫无人迹的迷宫里。
他绕过一个墙角,正对上迎面而来的冷风,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拢了拢身上的衣服。
这地方白天挺热,跟烤烧饼似的,没想到晚间,外面的温度竟是这样冷,苏清朗站住脚步,本犹豫着要不要折返回去,却见远处一面半人高的土墙上,坐着一个人影,蜷着腿,头一抬一低的,像是在喝酒。
想起刚才的噩梦,苏清朗抖了一抖,再转念一想,他长这么大,只听说恶鬼害人,何曾听说它们还会半夜喝酒的?
若对方当真是个鬼,也是个懂风雅的深情鬼,自己现在上前去,说不定那位‘鬼兄’非但不会害他,还会跟他一起喝酒。
于是苏清朗敲定主意,提着灯笼朝着那边走过去,然而在距离还有几步的时候,他心中的设想便破灭了,一袭墨色的衣裳,身后的长发垂至背上,单看身影就知道那人是谁了。
他抱臂站着,半是打趣的道:“梅兄半夜不睡觉,在这方对月饮酒,莫不是在思念哪家的姑娘?”
梅柳生闻声转过身来,只见到自己身后的土墙下,站着一个人,雪白凌乱的衣服,头发也乱糟糟的,由于抱臂站着,灯笼就在他的正下方,即便再好看的脸,经过灯火这么一照,也是十足狰狞的鬼脸了。
他吓得被酒水噎了一下,差点从土墙上跌下去,再想想来人的话,听着像是苏清朗,定神一看,果然是苏清朗。
他呼了一口气,没好气的道:“清朗,原来是你……”
苏清朗见到他的反应,挑眉道:“我还没怪梅兄大半夜的在这里装鬼吓唬人,你倒是先被我吓到了,有那么难看么?”
梅柳生心想道,有本事自己拿镜子照照,咱俩到底谁比较吓人,嘴上却道:“没有,只是没想到你会在此时出来。”
他站起身,伸手去接苏清朗手中的灯笼,将灯笼插在土墙的另一边,又伸出手将苏清朗拉了上去,两人并肩坐着,明月当空,由于梅柳生比苏清朗高了一头,所以在他们身后的土地上留下一长一短的影子。
只听梅柳生道:“你不是歇着了么,怎会来此?”
苏清朗道:“心里闷得很,出来转转,散散心。”
梅柳生低低一笑,道:“只怕,你是梦到了那个什么翌王殿下,被噩梦吓到了吧?”
被他戳穿,苏清朗心虚着狡辩道:“我怕他?他若敢来我的梦中,定要让他知道知道厉害!”
梅柳生又是一笑,不知是苦涩,还是揶揄的道:“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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