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府中,一片匆忙,下人端着水盆来来往往。
梅柳生站在门口,望着进进出出的人,不知为何,心中竟有那么一丝怅惘。
苏清朗此次确实伤的不轻,就连宫中的御医都会感到棘手,已经进去两个时辰了,仍未见情况好转的迹象。
“梅……梅大人……”管家凑了过来,站在他的身边问:“这件事,要不要通知老爷和夫人?”
想到苏浙善和苏清朗的二娘,梅柳生的思绪顿了顿,最终叹了口气道:“暂时不必,现在天色那么晚了,况且苏兄的情况还未稳定,此时通知他们,恐怕只会让两位老人家凭白担心。”
管家闻言点了点头,又向梅柳生拱手道:“今日之事,多谢梅大人出手相助,否则我家大人……”
梅柳生笑了笑,道:“且不论我与苏兄的交情,即便是不相熟的路人,遇到这种事也不该袖手旁观,更何况苏兄今日是为我贺喜,走在回府的路上遇袭,柳生所做理所当然,管家不必客气。”
管家哎了一声,回想到这件事的始末,以及梅柳生抱着自家大人,回来时满身血污的场景,心中仍有余悸。
他擦了擦冷汗,半是感慨的道:“说来也巧,若不是梅大人坚持送我家大人回来,只怕大人他今日凶多吉少。”
听到此,梅柳生的思绪一顿,他又温雅笑了笑,附和道:“可见苏兄吉人自有天相,连上天都护着他,不让那些贼人得手。”
管家点头默许,再抬头,只见御医走了出来,连忙迎上去问:“张御医,我家大人怎么样了?”
张御医毕竟年迈,在屋里给苏清朗治了半天的伤,身子骨有些吃不消,站在门口平复了好一会儿,才稍微歇息过来。
这时,梅柳生也走了过来,静静等在一旁,张御医抹了抹汗迹,看向他道:“梅大人放心,铁箭已经取出来了,所幸箭上并未淬毒,只是苏大人受伤严重,这些天须得好好静养,不可再操劳了。”
梅柳生微微颔首,向张御医拱手道谢,又让人准备马车送御医回府。
却在此时,听御医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天色不早了,梅大人明日还要早朝吧,还是早些回去歇息为好,至于苏大人这边,有府中的下人照顾,秦相府待会儿恐怕还有贵人要来,大人不必担心。”
梅柳生怔了怔,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迟疑的点了点头。
待御医离开后,梅柳生迈步走进了房间,绕过屏风,只见苏清朗静静地躺在床榻上。
管家也走了进来,想到御医临走前的劝告,他来到梅柳生的身边,看了正在昏睡的苏清朗一眼,低声提醒道:“梅大人,现在大人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大人不必担心,若大人明日还有早朝,小人这就派人送您回府。”
梅柳生侧了侧目,思索片刻,道:“不碍事的,你们都累了,还是先下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守着。”
管家听此,一时语塞:“梅大人,这……”
他刚想说出秦桓的事,想了想,觉着不妥,又连忙咽了下去。
又听梅柳生接着道:“柳生无能,令苏兄受伤,若不看到他醒来,我实在放不下心。”
闻言,管家总不能强行赶人,更何况这个人还是苏清朗的救命恩人。
最终,只能妥协道:“好吧,那就有劳梅大人了。”
说完,挥手示意屋中的人退了出去,不过并未真的离开,而是守在门外。
梅柳生侧目看了看站在门口的人,又看向了苏清朗,良久迈步向他走近些许,居高临下的望着他,像是再望着另一个自己。
不久之前,在他抱着苏清朗回来的时候,苏清朗还未完全昏迷,那时候,苏清朗在他的耳边说了一句话,让他莫名在意。
在伤重如此的情况下,在那一片混乱之中,苏清朗跟他说:“还好,我没有害死你……”
他当时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下意识的低头看去时,却对上苏清朗漆黑晶亮的眼睛,他在望着他,苍白虚弱的脸上,血污狼狈的唇角边,分明带着些许的笑意。
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为什么要这样说呢?
梅柳生只觉得自己心里有些沉重,就跟灌了一壶铅似的,堵得他的胸口又闷又疼。
即便是他,也不可能在受那么重伤的情况下,默默无言,不吭一声的吧?
所以为何要这样做呢,为何……要做到这种程度呢?
他正想着,又听到一阵虚弱的呻吟声,低下头看去时,只见苏清朗已经从昏迷中转醒过来。
他连忙走过去,关切的问:“苏兄,你醒了?”
苏清朗咳嗽了一声,兴许动作牵扯到伤口,眉头微微的蹙起。
他望着梅柳生,目光呆滞了片刻,才缓缓露出笑容:“梅兄……”
见他已经完全清醒,梅柳生这才放下心来,他微微颔首,温声道:“苏兄,你感觉怎么样了?”
苏清朗摇了摇头,又咳嗽了一声,道:“我没事,今日多谢梅兄,不然我也没命回来了。”
梅柳生叹了叹,又没好气的道:“我早说过,让苏兄出门时带些护卫,这样太危险了。”
苏清朗笑了笑,苍白的面容间,没有半分血色,他挣扎着想要坐起,奈何伤势太重,又躺了下去。
梅柳生看了看他的伤口,心中有些忧虑,本想劝他躺着,却又见苏清朗挣扎了一下,只能伸手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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