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主冲宁骁露出一个非常职业化的安氏假笑,一看就是假的,但是又让人挑不出错处,恰到好处,完美无缺:“朕素来久仰昭华道君,前些日子犬子告知道君要来,朕特意差人备了份惊喜。”
为了迎合昭华道君的喜好,皇主事先雇了南风馆的妓子小倌儿,待众人落座后,皇主便拍拍手让歌舞上来。
数名舞女簇跟着一位蒙面琴师鱼贯而入,众星捧月一般环绕在蒙面琴师周围。
琴师轻纱蒙面,身量清瘦,衣裳素净,怀抱古琴,垂头拨弦的模样清雅文气。
妓子们舞技精湛,舞姿奔放有力,蒙面琴师手中琵琶曲子应和节奏,显然难度不小,尽显扎实功底。
宁骁就觉着这人好眼熟啊,虽然这种极具异域风情的曲子他没听过,但这身影……
见昭华道君目不转睛瞧着那个琴师,安氏皇主摸着胡子微笑:“那琴师确实身姿飘逸。若是道君喜欢,今晚便可让他侍寝。”
安子潞冲他爹露出一个笑容:“父皇,昭华道君性情高华,想必不是那个意思。应当与那先生是旧识罢?”
宁骁望了一眼安子潞,嗯了一声算是应答。
他可以确定了,安子潞绝对是安氏皇主亲生的,这安氏假笑简直一模一样。
琴声骤停,舞女退去,琴师揭下面纱,露出一张冰雪晶莹的脸来,垂目欠身:“见过诸位道君。”
宁骁眉头皱起,这可不就是许照尘么?
许照尘气息收敛,安氏皇主没认出来这是个渡劫期大能,只以为他和南风馆的妓子小倌儿并无不同:“还不去服侍昭华道君?”
“是。”许照尘垂头,挪步跪坐到宁骁席边,执起酒壶为宁骁斟酒。
安子潞的安氏假笑再次上线,但是众目睽睽之下他得给面子,也不好忤逆自家老爹。
既然主人家都发话了,宁骁出于礼貌没有拒绝,任由许照尘在旁边。
歌舞继续,只是没了方才的惊艳,大多中规中矩。
宁骁打量了许照尘一会儿,许照尘与之对视,眸中的痴恋一览无遗。
“为什么来这里?”宁骁收回目光,自顾自喝酒。
“照尘想见道君一面,”许照尘抬脸,目光细细描绘昭华道君的五官轮廓,“照尘想告诉道君,无论几世轮回,只要见了道君,便必定不能放手的。”
“你算是本君小半个学生,本君不希望看到你如今这幅模样,”宁骁眉头没有松开的迹象,“你原本是位仙帝佛修,不该沾染红尘,无论轮回与否。”
“若那个人是道君,照尘甘之如饴,”许照尘给宁骁续上酒水,“如今照尘入世轮回,了无因果,然而心所牵挂者,唯道君一人耳。今日前来,不过是想求道君垂怜。照尘不求名分,只愿常伴道君左右。”
宁骁盯着下面的歌舞少顷,一口饮尽杯中酒水,无动于衷:“你不是庸俗之人,切勿被情爱迷了眼。”
“可是照尘最大的心愿便是得道君青睐,”许照尘深吸一口气,“若道君瞧不上照尘……照尘也没法斩断红尘了,无论轮回几世,都是心悦道君的。”
三番五次拒绝无果,宁骁沉默,他在想,怎样才能彻底摆脱这个□□烦,要不,杀了?
见昭华道君只是沉默,而不是一口拒绝,许照尘燃起了希望。
此时宴席最后一道菜上来了,是主食竹筒糯米饭。
许照尘生怕惹了昭华道君不悦,不敢再逼问,只专心服侍宁骁用餐,执长柄银汤匙,将糯米饭从竹筒中拨到宁骁面前的小碟里,又将酒水斟满。
安氏皇朝御厨手艺不错,糯米饭带着竹子清香,因为加了点酱油而微咸,中间掺着些许猪肉、腌菜和芸豆,十分美味,又全是由灵物材料烹饪,浊气几乎没有,宁骁出于礼貌多吃了几口,省得一直不动筷子不太好。
“若道君喜欢,照尘也会为道君做竹筒糯米饭。”许照尘目光殷切。
“不必,”宁骁拿筷子扒拉着糯米饭,顿时兴致全无,“宴席散后,许先生请回。”
许照尘苦笑:“果然如此。我便知道,道君定然会拒绝……不过叫我放弃,却是不可能。”
“本君已然有了道侣,”宁骁瞥了他一眼,“不要自甘下贱,插足之人最为无耻。”
许照尘如遭雷击,愣怔道:“我……可以问一问是谁么?”
宁骁指了指坐在对面皇主下首的安子潞。
安子潞不认识许照尘,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被宁骁一指,他立即起身:“昭华可有什么吩咐?”
皇主赶紧呵斥自家儿子:“小十不得无理,怎可直呼道君道号?”
“无妨,”宁骁一手撑着额头,漫不经心抬了抬下巴,“安子潞,你告诉这位许先生,你我是什么关系。”
安子潞灿然一笑,这回不是安氏假笑,而是打心里焕发的温柔与欢喜:“我与昭华是道侣。”
皇主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你们……”
自家小儿子……真人不露相啊!素来都是一副无心情爱专心修行的模样,却不声不响把这么个人物搞到手了?!
修士寿命漫长,倒是不在意道侣的性别甚至种族,只要修为相当,情投意合,没什么不可以的。
“父皇见谅,”安子潞行礼,“此事也是定下不久,还未来得及告知父皇。”
皇主大笑:“甚好,甚好,朕还以为你要打一辈子光棍了,没想到一出手便拐了个神仙人物回来。就说呢,昭华道君神龙见首不见尾,怎的就忽然愿意来赴宴了?原来是小十你的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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