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内,照尘又陆陆续续派小沙弥请宁骁,无一不被拒之门外。
照尘坐不住了,纵然现在修为尽失,他毅然冒险出门,悄悄前往宁骁居所,亲自请人。
“昭华道君果真难请,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照尘提着一盏小灯,揭下遮掩身形样貌的斗篷,里面是一身暗红色僧袍,如红梅暗放,明明是浓艳的颜色,却给他穿出凌霜傲雪的姿态,远远望向伫立于小溪石桥上的挺秀身影。
正值隆冬大雪,竹枝萧条摇曳,一条小渠自石桥下流过,漂着些河灯,与小屋回廊上挂着的灯笼交相辉映,照得那道背影有些模糊,看得照尘几乎痴了,差点忘记自己此行目的。
宁骁负手而立,伫立赏雪,没有回头,雪花畏惧似的远远避开他周围,不敢沾惹:“你我花开各不同,佛子纵然有天大的事情,亦与本君无关。本君无意沾染这份因果,佛子请回,不要再来了。”
照尘这一世第一次知道什么是慌,什么是痛。
他一提袍角,在雪地里跪下。
照尘并没有受辱之感,面目坦荡,不管宁骁理不理会,自顾自诉说:“贫僧为轮回之人,天生便晓得己身的道路与执念。贫僧本该修无情道,这是第一世入轮回便定下的,贫僧无可变更。然而一见道君,贫僧的无情道便破了,现下修为全无,百万年修行尽废。”
“贫僧昨夜有梦,忆起零星第一世,知晓道君为仙,必有办法扭转乾坤,还请道君帮我。”照尘叩首,额头贴着冰冷的雪地。
但是宁骁的回答让他心底凉透。
“你的修为,干我甚事?”宁骁就奇了怪了,照尘跟他有毛线关系,怎么就能把破了无情道的锅甩给他呢?
两人沉默下来,气氛开始弥漫起尴尬。
林寻羽无奈,事情演变成了他预想中最坏的那一种,他给宁骁神识传音:“答应他。因果交杂最为玄妙,你破了他这一世的道,令他修为尽失,是欠了他;你还曾炼化了他的本命兵器,又是一份天大的人情。倒不如趁现在,这份牵扯理得清看得见,想法子帮他恢复修为,因果两清,再不相干。否则每一世轮回,他与你的因果都在,到时候更加复杂,会造成不可预知的影响。”
宁骁想想也对,把麻烦拖到后面,还不如现在解决了,正如林寻羽所说,因果两清,再无相干,如此甚好。
“此事倒也不是不可,”宁骁装模作样思忖一番,“只是你需得向大道自白,一旦你修为恢复,你我将两清,无论发生什么,我不再欠你因果。”
照尘直起身,沉默半晌:“大道见证,贫僧一旦修为恢复,便与昭华道君因果两清,互不相欠,无论发生何事,再无因果报应。”
宁骁抚掌,满意了:“甚好,进屋吧。”
照尘衣裳被雪水浸湿,狼狈不堪,宁骁点起炭盆煮热茶,屋里顿时暖意融融起来。
这茶明显不是凡品,闻之香气便像要立即悟道了一般,照尘没想到昭华道君居然以此绝世珍惜的仙茶招待他,有些受宠若惊,捧着热茶烤火,心底升起这辈子头一回的感激与惶恐。
其实这是林寻羽的茶,宁骁随便给人当然不心痛。
宁骁拨了拨炭火:“你想让本君如何帮你?直接给你灌注修为,还是走另一条路,从头开始?”
“请道君指点,贫僧若能找到明路,感激不尽。”
宁骁:“一言为定。”
“能得道君的指点,贫僧求之不得,如此多谢道君了,”照尘起身行礼,“不知道君可否移居明光寺?贫僧本体为扶桑,栽种于明光寺里,若是离得近了,利于悟道,有惑也好随时请教先生。”
宁骁微微眯眼:“本君不信佛,恐怕扰了佛祖清静。”
“无妨,我佛慈悲。”照尘合十欠身。
“也好,你且先回去,本君一早过去,”宁骁端茶送客,“本君喜静,还请安排一间最为偏僻之所。”
照尘应下。
次日一早,宁骁到了明光寺,照尘扫洒相迎,引着宁骁到了一处偏僻院落。
缥缈大陆明光寺和仙域那个明光寺大不相同,这里没有繁丽的冬樱,只有一株株参天古树,郁郁葱葱,给明光寺打上寂静沉淀的沧桑光影。
不过宁骁更喜欢仙域那个明光寺,冬樱比这更漂亮。
照尘梦里也见过那繁花似锦的明光寺,看了看现如今这个沉静有余美景不足的寺庙,他居然有点小小的后悔。
他该种些花的,梦里昭华道君明显很喜欢花。
在院子里转了转,还算合心意,宁骁没什么好挑剔的:“走,去看看你的本体。”
照尘回神:“请随贫僧来。”
扶桑老树伫立在寺院天井中,枝繁叶茂,生机盎然,丝毫没有老态,却是实实在在的粗壮参天,枝桠上四处系着红丝带,皆是痴男怨女满满的情思。
宁骁在很远的地方都能感受到老树上的念力,那是百万年来人们对树祈愿的结果。
这种体验很神奇,宁骁第一次清清楚楚“看”见爱的力量,只有仙人看得见的念力如同清气,绕树盘旋,在仙人眼里,这的确是个如梦似幻的美景。
星空路公司好厉害,这游戏特效做的,能把“爱”这种不存在的感情具象化,还赋予了这么炫酷的力量。
宁骁大概知道该从哪里入手恢复照尘的修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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