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时天已大亮,仪清捧着衣裳正踏入殿中,脸颊上还飞了一抹红云。见着我醒来,忙掩了口,慌道:“是仪清把上仙吵醒了吗?”
“没,不是你。”我仔细听了听,才发现殿外确实有不少窃窃私语的声音,夹了几声窃笑,隐隐约约地透过窗户传进屋里来,遂皱了眉,道,“外面是怎么回事?”
仪清绯红的脸颊愈发红得能滴出水来,赧然道:“众姐妹们说……说是昨夜在西苑的桃林里听到异动。几位掌更漏的姐姐往里探了探,却发现……发现……”
她正说到关键处,却硬生生羞红了一张脸,不肯再说。我坐起身,凝眉盯着她一张鲜红欲滴的脸,指了桌上的茶杯,体贴道:“你别急,喝一口水,慢慢说。”
“那林子,林子里……”她仍是说得艰难,断断续续说了许久,才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一般,捏了秀拳道,“那林子里正卧着一对交颈鸳鸯!”
我扶住床沿,道:“那鸳鸯你可认得否?”
仪清顺过了气,仍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方回了话:“几位姐姐没细看,便匆匆回来了。只知道那姑娘似是昨日来宫中的那一位。”
尘月?!
我扶着床沿的手一个打滑,整个人直挺挺地栽了下去。
仪清搁了衣裳,连忙跑到床边呼道:“上仙,上仙你不要吓仪清!”
我枕着玉枕,视死如归地阖上了眼睛。阿弥陀佛,妖族的姑娘都是这么个奔放的习性么!!我细思了一番尘月把凤凰就地正法的场面,顿时眼前一黑。时势的发展已经远远出乎了我的意料,出乎了我的想象,乃至出乎了我的智商。这世界我已然……看不懂了……
一个姑娘家被辜负后,通常都会做些傻事,并不稀奇。但寻常的姑娘家,至多不过自缢当场,没胎儿的死一个,有胎儿的死一双。再刚猛一点,至多把那负心汉也一并剁了。
……尘月她她她,她也忒不走寻常路了些!
仪清猛地将我摇上了一阵,见我一动不动,眼看着就要跑出去搬救兵。我赶忙一把拽住她的手,声音有些发抖:“仪清你,你把我的衣,衣裳拿来……我,我要去正殿。”
仪清连忙回身搀住我,道:“上仙你真的没事吗?!”
“我……我没事……”有事的也不是我啊!
一想到尘月她虽然逃婚,却是在青天白日之下行了天地之礼的,名义上已算是少泽的正房妻子,我牙齿便一阵打颤。
原指望凤凰的冷硬态度多少能让尘月回心转意,到时将她送回去,再悉心解释一番,倒是不成问题。可饶是我再怎么深思熟虑,也想不到尘月她竟然彪悍如斯啊!
偏殿之外的花林仍是满目清清淡淡的素色,芬芳依旧,我却无心品赏。冰桑的冷息在辰时的雾气下更显清寒,我迈开步子,循着记忆一路疾行,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正殿。
殿门从里往外开着,依稀能见着里头相对而坐的人影。白慕一身清简的白袍,坐在上侧,正面无表情地执着个青纹白釉的茶杯默然不语。正说话的那一个侧对着门口,向上座行了礼,礼数周全举止自若,自有翩然仪度。
我自门口踏进殿中,那人正说完了一句话,转过身来。我认出这张脸,顿时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定定地杵在原地,挪也挪不开步子。少泽他,他怎么会在太微垣里?!
少泽显见得也认出了我,微是一惊,又马上缓和了下来,冲我温和一笑:“小绾?怎么走得这样急,可是有什么喜事?”
喜事你个头啊!还不是你那落跑的媳妇刚给你戴了个热乎的绿帽!我嘴角抽了抽,顿感一阵秋风扫落叶的悲凉,眼风里狠狠向座上的白慕瞟了瞟,央他替我圆一圆场。他却低头含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浅笑,专心致志地捋着杯盖,视若无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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