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泽能记挂我,自然令我有些受宠若惊,便有一问:“少泽竟也要娶妻了?是哪家的女仙?”
爹爹对我的刨根问底一向懒于回答,只简短答道:“赤狐族的族长,尘月。”
尘月?!我大吃一惊:“赤狐族乃是妖族。神族与妖族速来不睦,天帝他老人家是怎么容忍这么个妖族的媳妇的?”何况,何况尘月她不是喜欢凤凰吗?!
“上清大帝布下乾坤卦,算到神魔二族千年以内必有一战,仙界式微,谋求外援乃是不得已之策。”
天上的老神仙大多刻板迂腐,自命清高,不屑于与妖类为伍。这一回天帝为拉拢一个妖界氏族,竟不惜用上让少泽娶妻这等急于求成的下下之策……看来这魔龙传承,必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才罢休。
安宁了数万年的仙界,怕是快要不太平了。
我忽然想起一事,今时今日神魔之间的矛盾恐怕比往日更胜一筹,那凤凰……“爹爹,我带回来的客人……”
爹爹的神色忽然微微一闪,神情依旧严肃板正:“他自入魔道,却还有救。紫微垣的教化对他有益,便让他住下罢。”
入魔便是入魔,还有能救的道理?何况凤凰那厮,非人之不救,而是其人之不自救。我腹诽了几句,好在爹爹并没有表露出要打要杀的意思,最多给凤凰灌两本经书,大抵伤不到害处。于是草草揭过,伏下头细心听爹爹的训诲。
清规戒律念了一筐,条条严谨刻板,膝上的刺骨冰凉渐渐麻木之后,便有些昏昏欲睡。唯一记得清楚的,是爹爹说,天命自有机缘,若我能顺应天命在银翘知晓自己身世前加以阻止,或在其后加以感化,皆能化解戾气。只可惜天运如此,我并不是天道所择的化劫之人。
我强打精神,只听到此处,觉得甚内疚愧悔。其后甚么造劫养劫之理,甚么化劫应劫之能,皆囫囵吞枣地听了进去,没多会儿便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忘了个干净。
听到日落西归,广寒宫的清辉洒在东天,这一天才算完。
在茗馨殿禁足了三日之后,我便有些熬不住。
茗馨殿里的安宜香熏得满室椒兰苾香,袅袅引人瞌睡。我着了一袭凤影清裙,百无聊赖趴在案上,逗弄鸟笼里的阿姒。司墨时时刻刻守在一侧,好似怕我这只鸟笼里的鸟飞走了似的。我将手上最后半块桃花糕喂了阿姒,用一截竹签戳了戳它白净无瑕的肚子:“你说,我们是不是都很可怜?”
这些日子我闭门思过,本想召果子来陪伴,却被无情地告知,果子它天赋异禀,被文曲师父抓去他开的私塾听课了。我咬咬牙,忍了。
找不着果子,我退而求其次,让司墨把凤凰那厮给我带来陪我逗逗闷子,却被再次无情地告知,凤凰他也天赋异禀,被扔进汤谷水里炼体去了。
我忍无可忍,这个世界居然已经扭曲到连凤凰都能天赋异禀的地步,不是刻意与我作对是甚么?我忿然回了殿内,重新坐在案前,瞅着正天真无邪地进食的阿姒,忽然对它产生了深深的嫌弃。用竹签戳了戳它的脑袋:“白慕也忒不会变化了。你要是变成个鹦鹉该多好?”至少还能聊以解闷。
阿姒抬头茫然地看了我一眼,突然张了张嘴,吐出一个光团来,笼在司墨身上,立时令她软绵绵地睡了过去。那团银光重新飘了回来,聚在我面前,从上而下垂成一卷纸笺的模样,幽幽浮转出一行白字:“施五行咒。”
我瞟了一眼昏睡过去的司墨,鬼使神差地照做。阿姒果然“嘭”地一声长高了半个头,成了只白羽彩翼的鹦鹉。我瞠目结舌地看着冲我不停叫唤“桃花糕,糯米团,芙蓉酥,糖葫芦……”的阿姒,感到世界一阵深深的恶意。
能用阿姒来传递信息的人,不是白慕还能是谁?
我又惊又怒地吼道:“你居然能听到我说话!!”
那光幕结成的纸笺上白色的线条流转,最终凝成一行新字:“不要瞪眼睛。唔,这身衣裳不错。”
你!大!爷!他他他他他,他居然还能看得见我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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