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一旁看着像是亲生父女的两个人，低头继续看着那一道怎么看都不懂的化学题。
身后没有了吊着的小尾巴，他突然觉得不习惯，总是习惯性地回头看看身后的那个人到底还在不在。
原本两个人就没有什么交流，现在连唯一单独相处的时间都没有了，就更加不会有额外的交流了。
好像很久没有见到顾瑜了，或者说她总是故意地躲着他，以至于两个人即使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之下，却没有多少见面的机会。
他突然有些恼火，想都没有想就直接地冲去她的房间间敲门，质问她是不是很害怕他。
其实他是知道的，她是真的很怕他。
她的脸色很苍白，她的声音很虚弱，纤细的四肢在他看来只要他的手稍稍用力，就能断掉，这是他第一次开始直视这个在自己呆了九年的女生。
她似乎很痛苦，他原本质问的心情也没了看着她的样子忍不住放缓了声音，可是她只是摇了摇头，说想要休息。
他本来想离开让她好好休息的，可是看到她裤子上的血色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他现在才惊觉，当年那个小小一团的女孩子已经小荷才露尖尖角了，一跃而成了少女的模样，而今天，她已经有了做母亲的资格了。
他抿了抿唇，扔下一句话就跑了出去。
这是他那么大以来第一次帮女生买卫生巾这个东西，埋单的时候旁边的两个女生看着他隐隐地在说着些什么，就连那收银员也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
他不知道什么牌子好，干脆就从那货架上各种各样的牌子拿了一些，现在收银员进机算账已经将近一分钟了，他站在那儿，死死地绷着脸，只有他自己知道脸上火辣火辣。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发了什么神经居然会去做这些事情，可是看着她那张苍白惨烈的脸，他就下意识地做了。
他听说有些女生来月经的时候很难受，他是男生，没有可能知道到底有多难受，可是看着她脸上扭曲的表情，还有虚弱的声音，他觉得，大概真的是很难受。
他面临着中考，她又住宿，两个人的时间经常性错开，现在算来，竟然有半年多的时间没有见面了。
他刚刚放学回家，很乖巧地喊着他的父母，看到他坐在餐桌前很是惊讶，但是很快就收敛了情绪，怯生生地喊着溪哥哥。
不知道谁开始流传一些关于她的流言，那时候，他听着，只觉得怎么听怎么膈应。
听说很多人对她表白，他不禁想起那张面黄肌瘦的脸，只觉得流言过分夸张，现在的男生，那些不是视觉动物，长得不漂亮，谁会给你告白。
中考后回家，他看着脱着鞋走进来，细细打量才，才发现，现在的顾瑜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瘦不拉几的女生了，脸上白里透红的皮肤就像是熟透了的水蜜桃，让人忍不住要咬一口，弯弯的柳眉，还有那细薄红艳的嘴唇，认真看下来，也算是个小美女。
他才惊觉，越来时间真的会改变一个人的，当初那个顾瑜已经脱落成别致的小姑娘了。
他不禁想起那些流言，忍不住问出了口，她听到后脸色一白，他知道，那些流言，十有八九是真的。
当时只觉得胸口一股怒火，说不明白是什么原因，他就那样咄咄逼人地追问着。可是她脸色一白再白，最后干脆埋头进饭碗里面沉默以对。他越看越火盛，开口的话也不禁带了刺儿，但是她也只是抿着唇，细声说着抱歉两个字。
他突然之间就没辙了，他讨厌她这个模样，从来不争辩，无论他说些什么，讽刺的也好，难听的也罢，她即使白了一脸也不会开口解释或者抢词半句，最后也是她低伏认错。
他不明白，为什么有些女生能够那么大胆泼辣地维护自己，她却只能一缩再缩，静静地挤在自己的龟壳里面。
他真的是恨透了她这样子的性格。
他突然心血来潮送她去上学，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想到了，想做了，便做了。
他看着她一脸的不甘不愿，却在他的眼神下还是妥协了，只觉得心里面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难受也不是，开心也不是。
他总觉得，他和她，隔着些什么，他想走近去看清楚到底是隔了些什么，她已经将自己的保护色呈现出来，他什么都看不到。
那一天他突然想起送她上学时走的那一段路，很不好，他只觉得眉心直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打电话问她放学没有，得知已经放学，直接挂了电话便赶过去。
他只是觉得，有些不安心。
他不远处就听到了熟悉的尖叫，等他跑到箱子里面的时候，看到那群不怀好意的人，还有衣不蔽体的顾瑜时，只觉得怒火中烧，从未有过的愤怒。
她看到他，趁乱挣脱了那些人就扎进他的怀里，他正打着架，却因为她贴上来的身躯微微一怔，差点儿吃了对方一拳。
这是那么多年以来，她第一次和他这么靠近，她紧紧地抱着他，小脸满是恐惧和害怕。那平日里面看起来瘦得仿若两根黄瓜的手臂箍着他的腰身都有些疼痛。
她紧紧地贴着自己，他能够感受到她整个身子都在颤抖，那些泪水滴在他的肩膀上，滚烫滚烫的。
他被她抱了许久，警察来了他怎么劝都不能够让她松手，最后只能一路上任由她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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