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房子有老鼠，才洗过放进碗柜里的碗转过背都有可能被老鼠爬过。
别恶心，没办法，条件就是这个样子，习惯了就好。
“哦，好。”陈克武答应着拿起碗来，身体转了一个圈，查看着寻思着往哪里去找水来清碗。
“鼎锅里头有热水。”戚小莲努了一下灶头中间前段鼎锅的方向。
端了药给戚母服下后，陈克武又问戚母：“伯母，你把这药的处方单给我看看喃——”
“小莲，你把药方给小陈。”戚母对戚小莲说。
戚小莲想了想，寻思着他没有啥恶意，就是拿了药方单给他看也无妨，于是走向碗柜处，垫着脚尖从碗柜顶上将那张处方单拿来下来。
这年月的中医生为病人开了药都是会把处方单让病人带回的，方便病人检阅，就是这么自信。
“拿去看吧，陈大夫——”戚小莲将中药处方单递向了陈克武，故意拉长音调说。
嘿嘿，讽刺他这个冒充大夫的卫生员。哦，不，应该是治安员才对。
陈克武笑笑，没有在意，接过处方单来看了看，然后折好，放进了自己的衣服兜里。
“你这是啥意思啊？想吞了我们的药方？”戚小莲不干了，伸手问他要。
这药方还要留着呢，这三副中药吃了她还得继续拿这药方去抓药呢，免得又去医院挂号找大夫看病，可以节省挂号费。
“我拿着去找人给人看看这处方，要不要再加减一点。”陈克武说。
“你是怀疑人家大夫的处方吗？你又不是大夫？”戚小莲白眼反问。
“我不是怀疑大夫的处方，我就是拿去给别的大夫做个参考，”陈克武说，“我不是大夫，但我姐姐是医生。”
“啊，你姐姐是大夫啊！”戚母闻言顿时更加敬佩。
好吧，戚小莲没话说了。好，你的姐姐是大夫，算你有话语权。
“小莲，你去地里弄些菜回来，我烧火煮饭，小陈今天就在这吃饭哇——”戚母说。
“我……”陈克武拿眼偷偷瞟戚小莲，他今天真有空呢。
“我们的菜圃里只有小葱和藤藤菜，没肉吃哟！”戚小莲也拿着眼睛瞟陈克武。
“没事，没事，多吃蔬菜好……”陈克武说，“晚饭就是要吃得清淡才好。”
言下之意他是要留在戚家吃饭了？
“嗯嗯，我这就烧火煮饭去，煮干饭还是稀饭呢……”戚母有些尴尬地说，“我们本来说晚上下面吃的……”
原来米缸里的米不多了，由于今年的雨水多，戚家在河滩上开垦的稻谷水田被淹了，颗粒无收，而这两天的供应粮票还没下来，所以家里实际上是到了快揭不开锅的地步了，这也就是今天戚小莲这么急迫地收下陈克武的钱的原因。
“煮稀饭吧，”陈克武诚恳地说：“伯母你现在的身体适合吃稀饭，我去打水淘米。”
陈克武说着就去拎桶，看这光景是真的要留在这里吃饭了！
戚小莲闪身过来，朝着碗柜旁边那口小缸子瞥去，对他说：“水缸里有水，我今早上才提满的，你去舀米来下锅吧。”
她的意思太明显了，就是要他去米缸舀米，看看她家里还有多少米了，看他还好不好意思在自己家里吃饭。
戚母见了忙对戚小莲说：“小莲，你自己去啊，让人家小陈去舀米干嘛……”
她这是不好意思啊，缸里的米已经见底了，哪能让客人看见啊！
“没事，没事，我来我来，自力更生丰衣足食嘛。”陈克武笑着接过了戚小莲递上来的一个搪瓷小盆。
戚母身体不好，不能利索地上来阻拦，看到陈克武已经拿了小盆走向米缸了，只得面带尴尬哆哆嗦嗦地往灶堂前走去，口中还不好意思地掩饰道：“这几天事情多，都没顾得上去买米……小莲你记着明天让你爸去把米买回来……”
戚小莲转身快跨两步就到了戚母身旁，伸手去扶着戚母的胳膊，让她往灶堂前的那根烧火板凳上坐下，对她说：“好的，明天我去买。”
这样说也算是帮妈妈圆个面子吧。
却说陈克武走向米缸，伸手去揭开了米缸上面的木头盖子，看到缸里空空的，他拿着缸盖的手愣在了空中，愣了一下后这才放下竖在缸边，伸手下缸去捞米，在缸底捞到了一个搪瓷小盅，勉强用手扫了一盅米出来。
这时候他才明白刚才戚小莲为啥让他来舀米的原因了，原来戚家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
背着她们，他暗暗吸了口气，心里隐隐作痛——原来戚妹儿这么难啊！
再次转身后他的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用小盆端着这一碗米过来，接下来舀水洗锅，淘米，将米下锅……”
盖上锅盖后，戚小莲已经出门去摘菜去了，他便若无其事地对戚母说：“伯母，我想起了一件事，有个工作上的事要跟一个兄弟伙交代一下，我刚才差点就忘了，我这就去跟他说一声去。”
“真的吗？哦……”正在烧火的戚母抬起头来，“那你去说一声就过来吃饭哟！”
“嗯嗯，我去说一声就来。”陈克武说着，向戚母暂别，出门去了。
陈克武出门后就直奔治安所去了，他想起来自己还放在值班室里的那袋二十斤重的大米，这大米是单位发给他的，犒劳他们治安员这段时间为了应付上头的检查的加班加点的辛劳。
其他队员都把犒劳品拿回家去了，只有他一忙完就奔戚家去了，这些犒劳品就暂时还放在值班室里。
进了值班室，他将那袋米抗了起来，又一眼瞟见旁边桌上放着的一张毛巾和一盒牙膏，这也是属于他的犒劳品，于是伸手去一起带上了。
出门的时候值班室的胖老头看到了他，笑着开玩笑说：“小陈，你这是给老丈人家扛去吗？”
“嗯嗯，是了，是了。”他顺水推舟地答道。
“那啥时候喝你的喜酒呢？”那胖老头子又笑嘻嘻地问。
“快了，快了。”陈克武敷衍着应着，快步走出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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