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的周边上排列着的是榕树,榕树中间放着一个个圆形的花坛。王强伸手拍了拍花坛上的灰尘,然后自个儿坐到一边,把刚才拍干净的地方腾给徐威,“先坐下吧。”
徐威本来琢磨着出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揍王强一顿,可看着他这模样又心软了。他冷哼了一声,没坐,挺直后背站在王强斜对面。他抱起双臂,昂起头,一副高高在上,“王强,你现在厉害了,跟我玩阴的。你想干嘛?直说!”
既然徐威都说到这样的份上了,王强也就不打算拐弯抹角了,他抬起头,直视徐威,“我可以不告你,但是你得和我在一起。”
此话刚出,徐威便又是一拳挥向王强。王强躲都不躲,直中鼻梁,刚堵上的血又喷了出来。徐威抓着王强的衣领,气得一张脸都青了,“你他妈变/态的啊!”
其实这话,以前徐威就说过了。所以,王强也痛过。只是,这痛痛得不够深,让人不能忘记,反而更加铭记。王强忘不了徐威,他清楚的知道这辈子自己都忘不了这个男人。之所以这么清楚则是因为王强只剩六个月的生命了。人最悲哀的就是在知道自己将要死去,却连握住爱得时光都不曾有。所以,王强决定,既然心不能得到所有,不如,让它碎得更彻底。
“六个月,你呆在我身边六个月就可以了。”王强希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是这个男人陪在自己的身边。不管他是否爱着自己,只要存在,那他就不会有遗憾。
从来,爱就是一件千回百转的事,不曾被抛弃,不曾受害,又怎么会懂得什么是爱?王强的爱就是这样过来的,他可以接受徐威不爱他,但他不能接受自己所爱的人厌恶他。他希望用半年的时间去换取一份没有爱情深厚却比友情更甚的感情,而因为这份感情可以让徐威永远记得曾经有那么一个人那么爱他……那么爱他。
“什么?你他妈说得什么啊?什么六个月?你当老子是MB啊?”徐威是骄傲的,他骄傲地看不懂王强眼中的悲伤。在他的眼里,他只看到了王强变/态的爱意,以及为了得到他不折手段的丑陋面相。
“恶意伤人,伤人逃逸,如果我不松口,最严重你会被判四年牢。徐威,六个月换四年,你觉得划算吗?”徐威于王强就如同一面镜子,王强能看到徐威的所有。他了解徐威,包括他的想法,包括他不爱自己的事实。
徐威是不能坐牢的,他的辛苦努力马上就要迎来胜利的结果了。经理已经暗示过他,不久经理退休,就该他坐那个位置了。徐威握紧拳头,他咬紧牙齿,想要再在王强那张小人嘴脸上补上一拳。在他看来,王强这样的行为无异于背叛,他背叛了徐威对他还残留的一丁点的感情。
可惜,那时的徐威还不明白,有时候的确爱你的人会背叛你,可背叛你的他却并不代表他不爱你。或许相反,他爱你已至血肉之中。因为爱到极致,才会选择背叛。毕竟背叛所承受的痛苦比相爱而不能爱还要痛上千百倍。
最后,在那个昏黄的太阳映照之下,徐威缓缓地松开了抓住王强衣领的手。那缓慢的移动,透着沮丧、愤怒、还有失望。待手抽回,徐威将手插入裤袋里,脚步略显飘虚地往后退了退。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再次对视王强,“我答应你。”
那一刻,王强欣喜若狂。他满是疮疤的心突然开出了七彩的烟火,绚烂了他整个人。
“但是我有条件。”下一秒,徐威的话就如六月冰雹而下,浇熄了王强灿烂的烟火,“你——不能动我!”
这一句话隐藏的意思是,我答应和你在一起,但仅仅是住在一起。你还是你,我还是我,毫无关系。
“好。”王强是卑微的,在爱情里先爱上的那个人从来都是卑微而说不上话的。他答应了,甚至他连提出要徐威和那个叫做简丹的女人分手的勇气都没有。王强是一个爱情的傻瓜,他永远不会因为自己的自私而伤害徐威一丝一毫。
徐威见着王强答应了,随后看也不看王强便转身走进了警察厅。王强看着他的背影,就好像回到了初次见面时,太阳照在徐威的背上,看起来好温暖好想靠一靠。突然,徐威转过头,恶狠狠地朝着王强骂了一声,“该死的!进来!”
对了,得去撤销告诉。王强立马从花坛上站了起来,起身那瞬间,他瞟了瞟身边干净的地方。那是刚才他擦过的,替徐威擦的。他本来是希望徐威能坐在他身边的,可惜没能如愿。弯腰,王强从花坛里面抓了一把土撒在了上面,然后,王强一笑飞快地跑开了。
什么叫做最爱?就是已经爱到危险的程度了。危险到什么程度?——已经不能一个人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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