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你要问什么吗?”
九宫:“没有。”
时光:“那……快去吧。”
九宫:“是。”
时光:“我要去睡会儿。我很困,不要扰我。”
九宫回身:“是。”他看着时光,“时光,你的腿很疼吗?”
时光:“还好。”
九宫:“你不该跟那个老共党摽劲。你应该吃药。”
时光:“对,我去睡觉。睡觉前吃药。”
假腿被摔到了屋子一角,时光将自己摔在床上。他看着桌上的某件东西,水和药瓶,强效止痛药。他像在面对一个严重的挑衅。然后用被子将自己蒙上……
时光猛然掀开了被子,脸上大汗淋漓。他听着据点里依稀传来的人声,做的显然不是好梦。被子的形状让他的脚看上去仍有两只,他掀开被子,空荡荡的裤管十分丑陋。屋角扔着他的假腿……
即使隔着鞋底,假腿落在地上,还是发出古怪的声音。九宫赶紧跟上来候命——他已经成为另一个门闩,似乎永远不用休息。时光心事重重地走过,正像青山说的,他和他的同僚不大一样,这让他像个异类。他径直走向青山所在的房间。
时光看着躺椅上那个老人,那张灰败的脸,他几乎以为那老头子在漫长的旅途后终于断气。他伸手去触摸青山,却被烫了一下。
青山醒来,看着他笑了笑,说话时已经有点接不上气。
青山:“能不能……给颗药?这样……睡不着。”
时光愣了半晌,转身出去。
时光出门,九宫候在门外,他愤怒得不想看他。
时光:“九宫,过来。”
九宫刚近身,就挨了重重的一记耳光,被打得摔在地上。他立刻站起来立正,带着淌血的嘴。
时光:“我说过让你给老家伙找个医生。”
九宫:“说过。”
时光:“你做了吗?”
九宫:“先生来电,不可以给他医治。”
时光愣了一下:“给我看电文。”
九宫:“不是电文,是电话。”
时光:“胡扯,先生从来不用电话。”
九宫:“你睡后先生来过电话。你说不要扰你,先生也说不用叫你。先生还说不准给他医治。”
时光:“……会死的,我们拿一具尸体没什么用。”
九宫:“先生说,青山在死前一定会做好所有该做的事情,那就是他的破绽。”
时光沉默。
九宫:“先生有道理。他没几天好活了,就会急着做事,急就容易出错。”
时光:“先生有道理。”
门吱呀响了一声,两个人住嘴。青山蹒跚地从屋里出来,他眯着眼睛看了半晌阴霾的天空,然后转身看着这两个。
青山:“这里湿东西很难得干的,你们怎么也不换换身上的衣服?”
时光和九宫确实还穿着陪他们从西北到上海奔波了一路的衣服,潮湿湿的。
青山:“孩子,我们晚上就住这里么?那是不是……多少给我一床被子?”
时光想了想那四壁空空的房间:“便宜你吧,我不想太扰天目山的弟兄,你跟我去前边的酒店吧。”
青山说:“那好极啦。我就是个吃好住好的没出息,你要给我个满汉全席,说不定种子我早招出来了。”
时光早已见怪不怪:“别又来骗吃的——你去哪里?”
青山:“去给主人道个别啊。”
瞧一个半死的老头愣充活跃是件很难受的事,时光很想去扶他一下,但他绝不会去扶,他只是跟着。
双车坐在角落,烧开了一个烟泡,他打算为了最近的辛苦好好犒劳一下自己。门轻响,双车起身,当看见青山进来时,他的第一个反应是摸枪。
然后他觉得多此一举了,那老头一口气就能吹死,何况青山后面是时光。双车忽然想起,立刻用身子挡住他的烟具。
青山:“双车同志,我要走了。”
双车只管看着时光:“走?去哪儿?这老东西又在作什么怪?”
时光:“你我各自一摊事,我干脆搬去前边酒店,以免互扰。至于他……”他多少有点幸灾乐祸,“我不知道他要作什么怪,好像是冲你来的。”
青山:“就是一个为人的礼数,又作什么怪了?双车同志,还有一位同志呢?总得也让我见一下吧?”
双车真是不敢乱搭腔了:“谁是你的同志?天目山哪里还有你的同志?”
青山:“陈植啊,拉和老陈。你们这些年桌上桌下多少交易?怎么不是同志?”
双车哑了,看时光,但时光显然无意为他解围。他踱来踱去,一直踱到烟具跟前,拿手指蘸了一点,嫌恶地闻闻。
时光:“鸦片,先生严禁部下吸食。”
双车:“……时光老弟,给点面子,你知道在上海这地方活着不易。”
时光:“让他见。”
双车愣住,然后笑笑。
芦淼正在那转身都不易的空间里做健身运动,正像他自己说的,他要尽一切可能活得像个人。门开了,然后灯开了,双车和时光几个进来。芦淼没有停下,直到听到另一个声音,他转身,看着最后进来的青山。
青山微笑:“听闻惊蛰,如约而至。”
芦淼笑不出来:“这个约……根本是您自个儿跟自个儿订的,又何苦要来?”
青山:“你们都是整票子,我老头子剩下的日子就是一把零钱。你们都大手大脚地花,我也不好意思吝啬呀。”
时光一脚踢过去一把椅子,那是青山能接近芦淼的最近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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