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会有的会有的,近日不是又在地盘和人手上大大地扩张了吗?都是抗战的先锋,得力人手啊!”
时光:“请回到原来话题。”
青山:“其实简单得很,是被我这老家伙想复杂了,思前想后的总怕麻烦到人,尤其是麻烦到统一战线上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其实像我老兄弟小屠这样的人一向都大度得很……”
一个杯子在时光手上碎掉了,生捏的。
青山:“现在的瓷器都越做越不瓷实了……好吧,简单说来一句话,希望贵党能为我和我身上的种子提供护送。”
时光抬起了头瞪着他,眼里是寒冰和怒火。青山向他凑近了一点。
青山:“看在山河破碎的分上,看在出了国统区的平安乐土,成千上万我们的族人正横遭屠戮的分上。”
如果他在这说过一句诚恳的话,也就是这一句了。
时光瞪着他。他的手上在流血。
黄亭的日军监狱,荒凉而依山独立的院子,也许曾为矿井,也许曾为马厩,甚至曾为住家,但它现在是日军用来关押努桑哈这类非主要犯人的监狱。芦焱和努桑哈一行被押进来。狗吠,一条狼狗向芦焱扑来,张着滴血的嘴。它被颈环那头的日军士兵牵住了。
日军士兵:“不不!太郎!他们还没有用过。”
芦焱护住了树海,他们面对的院门像是地狱之门,半个门被褪色的血迹涂抹满了,土墙上是大片的褐色或新鲜的红色。苍蝇飞舞的声音让人窒息,正对着他们的机枪工事上插了一根棍子,棍子顶上戳着一个白生生的头骨,这让那个用着现代武器的日本军人看起来更像是食人生番。几具尸体被院里的囚犯从门里拖出来,那都是病毙的。日军:“先别进来!放不下了!让他们先把死人埋了!”
几把还带着血迹的铲子扔到了芦焱几个人的身前。
日军士兵:“埋!埋!快快!”
努桑哈捡起一把铲子,芦焱捡起两把,有一把是帮树海捡的。努桑哈被日军押走时,最后看了一眼被带走的马队,啐了口唾沫。
努桑哈:“咱老子真该就在家搞搞破鞋的。”
芦焱全力支撑着树海那庞大而摇摇欲坠的身体。
芦焱:“树海,你壮得像牛,熬得过去的。熬过去就可以回你草原上的家了。”
监狱外的一片空地早已挖了一个坑,这个坑原来也许很大,但现在已经填得不到一人深了。坑里散落着黑土和白石灰,还有半埋半露的人的肢体。芦焱们的工作是把新的尸体扔在这一层上,掩埋,再撒上一层白石灰。树海跪倒坑边,连胆汁都呕了出来。芦焱踢着他,打着他,把铲子塞到他手里。树海终于像具行尸一样,跌跌撞撞地开始掘土。芦焱去搬运尸体,他第一个搬起的是一个孩子,那只失去生命的手无力地打在他的脸上。芦焱怆然地看着远处晦暗的暮色。
军统据点里,时光仍然那么坐着,看着。他手上的血滴在地上。青山在吃饭,正如时光说的,他胃口很好。
青山:“你也吃啊,热好的又凉了。你吃过了?”
时光:“没有。”
青山:“做人要爱惜粮食,颗颗粒粒来得不易,你要是做过农活就晓得利害了。做人更要爱惜身体,我们共产党就老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年纪轻轻……嗯,不管革谁的命吧,那也是个本钱。”
时光:“……你吃你的好吗?”
青山:“我是吃饱了。太丰盛,丰盛过度就觉得浪费,人节俭爱惜叫作自重,爱惜自己叫作自爱……”
时光:“住嘴!”
他又拍了桌子,盆碗跳起来,他手上的血飞到青山脸上,青山擦了一下。
青山:“你的手破了。”
时光沉默,也许对青山沉默是最好的办法。
青山开始骚扰时光的手下:“你们吃了吗?他没吃你们准也没吃,为了对付敌人如此敬业,……可敌人在哪呢?”
那几个也是如石像般沉默。
青山:“那么你们至少把他的手包一下吧?真是的,很多人不爱惜自己,也不爱惜别人。——你说呢?包一下吧?”
时光因为一种烦不过的无奈终于把手放到了桌上,那算是默许。九宫走过来给时光包扎。青山看着,他眼里的促狭少多了,但更让时光心烦,他不喜欢别人看他时居然带着同情。
青山:“你不爱惜自己。真是的,小屠培养出来的人像他一样,整治别人前先作践自己,是谓事业。”
时光:“那你们何不乖乖地都死了,我就可以休息了。”
青山:“我的话好说,我们的话,怕是没有那一天了。”
沉默。有点图穷匕首见,而时光知道,还没到爆发的时候。
于是青山叹了口气:“我知道怎么叫你最合适了,不是兄弟、同志、小哥们儿什么的,不是老爷或者阁下,就是作践自己的孩子。”
时光:“我作践你妈!”
青山绝无愤怒,倒是有点遗憾:“辱人者人恒辱之。每个人都是把刀,你用力打他,越用力就伤自己越重……你在身上放满了杀人的家伙也没用,那种伤是岁月一样的软刀子,孩子。”
时光:“我打折了无数你所谓的刀子。”
青山:“小屠已经把自己伤得够狠了,你不该再像他一样。他叫你时光,因为他很怀念与人无害的那个时候,你叫时光,我看得出你也明白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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