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卡听着听着,被大口罩迷住了。那时,大口罩好像被放大了,放大到眼前一片雪白。
杜夏老师咳嗽起来。不是那种剧烈咳嗽,也不是那种一咳嗽起来就没完没了的咳嗽。杜夏老师的咳嗽是轻微的,似有似无的,断断续续的,好像在对孩子们说:我感冒了。既然感冒了,就应当咳嗽,不然叫什么感冒呢?
杜夏老师讲课时,是远离孩子们站着的,怕传染给孩子们似的。
若真的咳嗽起来,她就转过身去,冲着墙壁咳。
无论怎么咳,都显得有点儿脆弱,又有点儿娇气,还有点儿同情自己的样子。
杜夏老师一连戴了三天口罩,那口罩分明是天天换的,总是雪白的。
口罩一去,杜夏老师又是一个生动的、充满活力的杜夏老师了。
所有的孩子都像皮卡一样喜欢杜夏老师。喜欢听她讲课,喜欢听她唱歌,喜欢看她跳舞,喜欢看她的一举一动,喜欢和她做游戏,做着做着,她就会和孩子们一起疯起来,直到打打闹闹地滚成一团。那时,就只剩下她和孩子们无拘无束的笑声了。
又过了一个月,皮卡也感冒了。
发现皮卡感冒的是奶奶:“皮卡流清水鼻涕,怕是感冒了。”
妈妈连忙过来观察,并把手放在皮卡的额头上:“好像真的感冒了。”
皮卡听说自己感冒了,心里很高兴:我感冒了!
爸爸说:“那就赶紧吃药。”
皮卡说:“不!我不吃药,我要戴口罩!”
“戴口罩?”妈妈说,“戴口罩也不能治感冒呀!”
“我就是要戴口罩!”皮卡说。
“必须吃药!”爸爸说。
皮卡想了想说:“不让戴口罩,我就不吃药!”
全家人都搞不懂皮卡。但既然可以用戴口罩来换取皮卡吃药,那就同意吧!
皮卡很痛快地吃完药,随即让妈妈把一个大口罩戴到了嘴上。
皮卡站到镜子前看了看,觉得自己很好看。
奶奶说:“像拉磨的小毛驴。”
小毛驴拉磨,总是偷吃,就给它戴一个口罩,让它偷吃不成。
妈妈说:“要么,皮卡今天就不去幼儿园了。”
皮卡说:“不!我要去!”
“你不是感冒了吗?”妈妈说。
“感冒了也要去。”
“那会传染给小朋友的。”妈妈说。
“我戴着口罩呢。”皮卡说。
妈妈在劝说皮卡不要上幼儿园时,皮达背着书包上学去了。
皮达看着皮卡戴着那么大一个口罩,觉得又怪异又可笑,但也没有太在意,匆匆出门了。可刚一出门,又转身回来,一把将皮卡的大口罩捋了下来:“戴什么口罩!”说完,把口罩扔得远远的。
皮卡就叫唤:“哥哥捋我口罩!”
奶奶过来了:“这哥哥也真讨厌!”推了一把皮达,“你快去上学吧!没有一天你不把他逗够了才上学的!”
皮达做出要去拿那个口罩的样子,皮卡赶紧跑向口罩。
皮达这才真正走出家门。
皮卡捡起口罩,让妈妈重新给他戴好。
皮卡戴着大口罩出现在孩子们中间时,显得很突出,孩子们不时地看着他。
杜夏老师见了,笑笑。
皮卡回到家,就开始咳嗽。
不是那种剧烈的咳嗽,也不是一咳起来就没完没了地咳下去的那种咳嗽,是轻微的,似有似无的,断断续续的。
这使奶奶联想到了一只猫的咳嗽。
皮达说:“这是什么咳嗽呀?”说着,又要捋皮卡的口罩。
皮卡又叫喊起来:“哥哥又要捋我口罩了!”
奶奶对皮达说:“求求你了,就让他戴着吧。”
妈妈说:“皮卡呀,你要咳嗽就大声地咳嗽吧!即使一个女孩子,也不会这样咳嗽呀!”
爸爸说:“皮卡的咳嗽很斯文!可这不像是皮卡呀!”
不管他们怎么说,皮卡还是戴着大口罩,还是那样咳嗽:咳嗽就应该是这样子的!
到了第三天,皮达到底又把皮卡的口罩捋下了,并且扔到了垃圾桶里。这一回,奶奶、爸爸和妈妈,都不帮皮卡说话,并且都对皮卡冷嘲热讽。
妈妈说:“再捂下去,就要捂出一嘴小鸟来了。”
爸爸说:“皮卡,你的感冒早好了,就不要再把自己当病人了吧!”
奶奶说:“不要再这样咳嗽了,瘟鸡才这样咳嗽呢!”
皮卡有点儿失望,但一转身就又变回到从前的样子,一分钟也不停地折腾着。
奶奶跟在他屁股后面收拾着:“还不如让他戴个大口罩装病人呢!”
三
杜夏老师与其他老师很不一样。她比任何一个老师都漂亮,也比任何一个老师都更让孩子们喜欢。老师们也喜欢她,但看她时,总有点儿看高处风景似的,有点儿远。她对所有的老师都是微笑着的,一种平易的,又有点儿距离的微笑。
她和她们不可能一样,首先她很有钱,更准确一点儿说,她的先生很有钱。不是一般的有钱,而是特别的有钱。幼儿园的老师们都不太明白:那么有钱,还做幼儿老师干什么呢?可是她们看到的情形却是:她比任何一个老师都更喜欢做幼儿老师,简直是天性——她生来就是要做幼儿老师的。
杜夏老师上班,要么由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送到幼儿园,要么就是自己开着一款秀气的宝石蓝的宝马来上班——那车开过来时,会把所有的目光吸引过去,包括皮卡,但皮卡更关注的是杜夏老师怎样打开车门,从车里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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