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发现茫、瑶以及羊群失踪之后，不禁大吃一惊，但见大王书还在，惊愕的心情才稍微舒缓一些，心想只要大王书在，谅他也不会走远。但依然还是十分焦急：万一茫被熄军掳去，这可如何是好！他请来了几位将军，然后分几路人马，分头去寻找。
其中一路，终于在半夜时分，在森林的边缘找到了茫、瑶和羊群。
一直守候在军帐前的柯，神色严峻，见了茫，只说了一句：“大王，您回来了。”
接下来，就是安排茫、瑶就寝，照料已经疲倦不堪的羊群。瑶一路上就趴在马背上睡觉，直到有人将她从马背上抱下来时，她才知道自己又回到了军营。
第二天，茫醒来后，早有人守在床边。他们为茫穿上衣服，并伺候他洗漱、用餐。就他一个人，就这么一个早晨，却有那么多人跑前跑后地忙碌。茫一时无所适从，一副很不自然、很麻木的样子，任由他人摆布着。
伺候他的人总算是退下了，茫惦记着瑶与羊群：不知她们现在在哪儿？便走出军帐，这时，只见眼前的一片空地上，整齐地站满了人，全都是他的将军。
他们齐声说道：“大王早！”
“你们早。”茫心中惦记着瑶与羊群，心不在焉地回应道。
茫要去寻找瑶与羊群，柯走上前一步：“大王……”
茫问：“她在哪儿？”
柯问：“你是说那个小姑娘瑶？”
茫点点头。
柯说：“禀告大王，她已于今天早晨被送到后方去了。”
“为什么？”茫几乎大叫起来。
柯说：“大王，你已不再是一个孩子，而是大王，是三军统帅，岂能整日与一个小女孩儿戏！”
“这是谁的命令？”茫歪着脖子问。
“我！”柯毫不含糊。
众人齐声：“我们！”
茫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众人愕然。
柯掉过头去：“来人，将王座抬来！”
“是！”几个士兵应声而去。
不一会儿，王座便抬来了。
柯对坐在地上的茫恭敬而又不可违抗地说：“大王，请坐到王座上！”
“不！”茫双手抱膝，将头扭到一边。
柯说：“请坐到王座上！”
茫仍然不肯。
柯突然跪下了：“这是天意，大王！”
众人也都齐刷刷地跪下了。
茫只好坐到了王座上。
柯说：“大王，瑶会在后方得到很好的照料，所有的人都很喜欢这个小姑娘。”他见茫一脸不悦，说道，“并非是永远见不到她了。日后，大王实在思念，我会派人将她接到你身边的。你将她看成妹妹，她将你当作哥哥，这般兄妹之情，我们都看在眼里，无不为之感动。大王，你就放心好了。”
茫的双眼蒙上一层薄薄的泪幕。
“我的羊群呢？”
“正要向你禀告呢。”柯说。
“怎么啦？”茫几乎要从王座上站了起来。
“没有怎么，它们一只只都安然无恙，但从今天起——不，从这一刻起，你再也不能与它们在一起了！”柯说。
“什么？！”茫站了起来。
“你是大王！你统领的应是千军万马，而不是一群羊。”柯说。
“不！我要见到我的羊群！我要见到我的羊群！”茫不管不顾地大叫了起来。
柯等茫稍微安静一些时，说：“大王，战争就要开始了，你要指挥他们……”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将军们，“指挥他们奋勇杀敌！你岂能与你的羊待在一起，孰轻孰重，大王难道还掂量不出吗？”
“我不听！我不听！我要见到我的羊群！我要见到我的羊群！”茫呈现出一副蛮横的样子。
柯站了起来：“传令，将羊群赶到这边来！”
茫坐了下来。
等了一阵，七八个一律身着黑衣黑裤的少年，赶着羊群出现在了茫的面前。
柯说：“大王，那你就最后看它们一眼吧。它们马上就要上路了，向北方，那边水草丰美。你再看看这些孩子！他们是从成百上千的孩子中间选拔出来的。从此以后，他们将代替你放牧。军队编制，已经命名：皂营。”
羊们在看着茫。
茫一想到羊群将离他远去，心中就无法忍受。他冲着羊们：“谁也不能将我与你们分离！”
“不！你必须与它们分离！”柯说完，又跪在了地上。
众人：“大王，你必须与它们分离！”
“不！不！不！……”茫居然站在了王座上。
柯们像被收割了的高粱，匍匐在地上，额头几乎就要触到地面。
“起来！你们统统起来！”茫叫着。
然而，他们动也不动。
茫坐在王座的靠背上，跷起双腿，将头扭向一边，在心里说：“好，那就跪着吧！”
太阳在升高，强烈的阳光汹涌地照射下来，潮湿的地面开始升腾淡淡的蒸汽。
双方僵持着，无语，只有林子间的鸟鸣、蚱蜢飞过时的翅声。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身体肥胖的将军扑通晕倒在了地上。
茫见状，叫道：“起来！起来！……”
然而，依然没有一个人起来。
又晕倒了两个。
柯的衣服已被汗湿透。
皂营的男孩们满脸通红，大汗淋漓。
茫无奈地滑到王座上：“起来！起来！……”声音里几乎含着哀求。
柯头也不抬地说：“除非大王答应与你的羊群分离。”
茫无言以答，他坐在王座上，想起了自己与他的羊们相处的那无数个朝朝暮暮，心头不时地一阵一阵地发热，眼泪克制不住地涌出。
又有一个人倒在了地上。
茫含泪走下王座，走向他的羊群。
羊们一见，迎着他跑来。
他跪在地上，抱起小羊羔坷，用面颊摩挲着它的潮湿的粉红色的鼻子。
他看到了坡，轻轻放下坷，走过去，双手搂住了它，将脸埋在它蓬松的长毛里，不禁失声痛哭，眼泪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它的身上。
皂营的孩子们流着泪走过来，轻声叫唤：“大王！大王！……”将他从地上扶起来，重又扶到王座上。
“起来吧……”茫说。
柯们一个个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茫看着皂营的孩子们，只见他们一个个都很英俊、结实且又显得十分聪慧，心情也就好了许多。
“鞭子呢？”他想最后一次向空中痛痛快快地抽几个响鞭。
柯说：“大王，鞭子在瑶的身边。”他又仿佛看到了泪眼婆娑的小姑娘，“上路前，她说，她也许见不到你了，也见不到羊群了，她想带走那根鞭子，就把鞭子交给了她……”
茫听罢，又是一阵难过，泪水沿着刚刚被风吹干的泪痕，滚落而下。
柯掉过头去，对皂营的男孩们说：“战争已经开始了，你们带着羊群上路吧。”
皂营的男孩们看了看茫，赶着羊群朝北方走去。
柯大声地说：“你们一个个可要善待这些小生灵！”
茫用双手紧紧捂住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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